第95章 實際上是燙手山芋
- 明末:洋鬼子被薅哭了
- 日月永明
- 3046字
- 2023-11-08 00:01:00
宣武元年,五月初三。
吳三桂領兵渡江,按照規制,應天雖為陪都,卻也是太祖皇帝時的京城,吳三桂的兵馬,并未靠近應天,而是駐扎在江南橋頭堡,鎮江。
帶著五百精騎,趕至應天時,應天城內,早已城門大開。
一副靈柩,眾臣無不披麻戴孝,也不知,他們的白布下,是孝還是笑。
是孝一年之君,還是笑他不自量力?
人性充滿了冷淡,權力場中尤甚。
望著朱由崧的棺槨,吳三桂心中略一思量,翻身下馬,自史可法手中取過孝帶,纏繞在腰間,走到靈柩前,躬身行禮。
他是北國的臣子,自然不會對北朝稱之為偽帝的朱由崧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哪怕他是死人也不行,這叫政治正確。
禮畢。
吳三桂看了眼史可法道:“奉圣天子詔,本侯要代天子,清掃孝陵,諸位臣公,仍任原職,宣武元年五月三十日,圣駕自順天起,六月二十日至應天、”
“六月二十一日,祭孝陵。”
“六月二十二日,祭太廟、”
“六月二十三日,圣駕移入禁宮!”
“各有司,務必在圣駕移入禁宮前,清理禁宮,一應內侍,悉數遣散,腥檀雜亂,一并清洗,自今日起,史大人領兵北上,需于五月二十八日,抵達順天,交接防務。”
“若有延遲,耽擱圣駕啟程,軍法從事!”
雖然只帶了五百精騎入城,但吳三桂的氣勢,恍如他帶了五萬精兵,已經控制了應天府的城防體系。
史可法早已接到了徐毅擬定的圣旨,心中雖然不情愿,但他也確實沒得選擇,要么同意徐毅要他北上守備,要么和吳三桂開戰。
和吳三桂開戰,可不單單是和吳三桂開戰,是和整個北方朝廷開戰,勝了,后人會說他,貪圖權勢,將先帝太子拒于門外,目無君臣。
敗了…那就沒的活命。
不單單是他沒的活命,恐三族遭災。
沒辦法,混亂時代的皇權過渡,本就充滿了無邊的血氣,一場皇權爭奪戰,縱然是本家廝殺,死上數十萬,上百萬的百姓,都是尋常事。
權力場,向來吃人不吐骨頭。
相反,吳三桂還希望史可法拒絕徐毅,和他開戰,只要打起來,吳三桂在江南做什么,都不會有人掣肘,他可以打著朱慈烺的名義,做許多許多的事情。
但顯然,史可法也不是愣頭青,頭鐵的去做無意義的事情,最終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明軍南下,終歸不是清軍南下。
心理上的接受,是非常可怕的。
“臣,史可法,奉詔。”
在大宅院內,停放著朱由崧靈柩的面前,史可法對吳三桂手中的圣旨,躬身跪拜。
雙手高舉,等著吳三桂將圣旨交到他手中。
停頓片刻,吳三桂心知史可法對他頗有看法,心中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將圣旨合攏,交給史可法后,擺了擺手道:“本侯先去清掃孝陵。”
“告誡有司,本侯的軍隊,不日入城,同史大人替換城防。”
吳三桂說罷,大搖大擺的離開,對于朱由崧的死,他完全無所謂,如果能抓活的,那當然是好,但實際上,吳三桂也很猶豫,很糾結。
抓活的…交給朱慈烺…
那讓朱慈烺怎么處理?
他給徐毅出難題,可不能給朱慈烺出難題,明擺著朱慈烺也不是那么信任他,如果再給朱慈烺上眼藥,到時候朱慈烺找機會,還不和徐毅合伙坑自己?
而朱由崧若是活捉,送到朱慈烺面前,朱慈烺就要面臨一個問題,殺,還是不殺。
殺了,天下人都會念叨他沒有親情,不顧手足血濃于水。
不殺…心里的疙瘩永遠都不會去除,畢竟,朱慈烺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要用的文武百官,大多都在朱由崧的手里干過活。
朱由崧還活著,這讓他怎么安心睡覺?
望著威風凜凜的吳三桂,錢謙益心中思量,猶豫了許久,嘆息道:“可惜了…”
“錢大人,什么可惜了?”
“啊,沒什么,沒什么。”
錢謙益連連擺手,見四周的人都聚攏到史可法面前,錢謙益不著聲色的向著吳三桂離去的方向靠去。
朱慈烺當皇帝,那這就是新的天子。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能抓住這個機會,朱慈烺才多大,即便按照大明皇帝的普遍年紀,他至少還能再坐二十年的龍椅。
二十年,足夠一個家族,從微末發展到龐然大物了。
走出大宅門,吳三桂冷笑道:“失敗者就是這么慘,死了靈柩都要被搬出來,不能擺在禁宮。”
“侯爺,如今我們進了應天,真的要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寶地,去安南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嗎?”跟在吳三桂身邊的幕僚,這個人自崇禎十年就跟在吳三桂身邊。
可謂是為吳三桂出謀劃策,做了不少貢獻,同樣也是吳三桂心腹中的心腹,兩人關系斐然。
“那不然呢?你想讓我割據應天,把圣駕拒之江北??”
“別想了,你以為江北的軍民百姓為什么投降的那么痛快?是看我軍,器械齊備嗎?還不是天子的名義,讓他們投降起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如果我們割據應天,這里是太祖皇帝的起點,皇室經營這里三百年的時間,這里世代都認皇室,咱們還沒等動手,恐怕就要被淹沒了、”
“再則說,安南沒什么不好的,哪里遠離中原,裂土封王,朝廷也不會感覺如鯁在喉,到時候,即便朝廷對我們再有敵意,也不會輕啟兵戈。勞師遠征。”
“背靠大明,東臨大海,安南,大有可為。”
吳三桂面色平靜,造反?他是沒這個心思的,如果有的話,他也不會投降清軍,甘愿伏低做小。
或許他很有野心,但這個野心,絕不是長在爭奪皇位這件事情上。
畢竟,皇帝看似光鮮亮麗,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但實際上呢?當過臣子的,才更明白,皇帝…提線木偶罷了。
“可是那樣,侯爺不是脫離了…朝廷?”
幕僚疑慮道。
“那也沒什么不好,云南沐氏,關起門來,玩了兩百七十年,不也挺開心的嗎?三百年的富貴,沒必要冒險去爭那個虛無縹緲的位置。”
“你看徐毅現在威風八面,等到朝廷組建,圣駕南遷后,有他受的,他走的太快了,遲早要跌大跟頭。”
“到時候,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他現在的位置,那是千夫所指。”
吳三桂面色淡然,他的行為軌跡,是有跡可循的。
“侯爺之所以同意安南的事情,放棄把控朝廷,就是因為這個?”
幕僚思量片刻,恍然大悟。
當初在順天,吳三桂的實力當之無愧的最強,如果他動手,即便徐毅和姜鑲聯手,也未必能抗衡他,但他選擇了沉默,絲毫沒有表現出要控制朱慈烺的意思。
“把皇帝放在自己身邊,那就是時刻給自己頭上懸一把利劍,爭權奪利,什么能體現權力?無非生殺予奪,但徐毅已經開始代替皇帝行使這項權力。”
“他早年在廣東做的那些事情,你當別人不記恨他?江南這幫老財主的好生意,被他一鍋端了不說,還把鍋給砸了,他下黑手,坑殺了弗朗機一千多人。”
“弗朗機現在都不敢和大明貿易了,那幫老財主們,被他斷了財路,若非他跑的快,或許這個時候,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一旦朝廷建成,皇帝坐穩了位置,姜鑲,史可法,還有本侯,都是皇帝可以用來制衡徐毅的力量,同理,如果我在順天和他們火拼。”
“徐毅和姜鑲跑回三晉和關寧錦,則我軍攻三晉,徐毅必定襲擊順天,若我軍攻山海關,姜鑲也未必會留手、”
“一旦打起來,這皇帝,反倒是最沒用的。”
搖了搖頭,吳三桂嘆息道:“奉天子以令不臣,這是最大的政治陷阱,曹操沒有漢帝,一樣會打下半壁江山,相反,曹操有了漢帝,險些被漢帝所殺。”
“我們不留在京城,但我們的權力,可以延伸到朝廷。”
吳三桂說到此處,嘴角微微揚起,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果真的有實力,有沒有天子,都能打到諸侯俯首。
如果沒有實力…或是實力不濟,天子和外臣相互勾連,挾天子的那個人,會有好下場?
“受教了、”
幕僚躬身作揖。
吳三桂的地主思維,他的判斷,完全沒有問題,曹操迎漢帝入許都,最初的曹操,真的是想挾天子令諸侯嗎?那個天子,真的能令諸侯嗎?
他如此選擇,只有一個可能。
那個時間段的曹操,還是忠于漢室的,想要恢復漢室江山的。
但走到最后,江山全靠自己拼殺,他不做,下邊的人也會逼著他做,他壓得住,他兒子壓不住。
“鎮南侯,鎮南侯,留步,留步。”
錢謙益快步上前,跟在吳三桂的身后,大聲喊道。
回首望去,見到錢謙益,吳三桂拱了拱手道:“錢大人,何事如此急忙?”
“不知侯爺晚上可有時間?錢某家中略備薄酒,最近收了個美人,聽聞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