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元年，正月十三。

今天，注定是一個讓人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日子。

自先帝自縊后，時隔九個月的時間，順天從原本的朱家，轉移到李自成手中，又轉移到清軍手中，如今，卻是重新回到了朱家手中。

而今天，姜鑲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封賞，雖然不近人意，但畢竟日后還有機會。

姜鑲領本部七衛兵馬，折返三晉，加封安西將軍，授將軍印，有節制三晉兵馬之權，賜尚方寶劍，領軍攻關中。

吳三桂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和先帝結親家，但在出征加封的問題上，朱慈烺倒是舍得的很。

吳三桂領本部關寧鐵騎，及五衛義軍，統歸節制，加封鎮南侯，賜尚方寶劍，領軍南征。

同時跟著吳三桂南征的，還有徐毅派出的謝遷部，田子賢部，吳軍第七衛，王祥第九衛，趙駿十一衛，共五衛兵馬，負責戰后城池安置，及護衛吳三桂南征軍隊的后勤糧草。

雖然吳三桂對徐毅在自己后邊摘桃子的行為，很是不滿，但礙于朱慈烺在，吳三桂雖然是三股力量中最強的，但也沒有同時壓倒徐毅和姜鑲的本事。

自然，姜鑲也瞧不起光頭吳三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晉升，姜鑲自然不會輕易和吳三桂聯合。

形勢很微妙，三角關系，讓這股權力架構，異常穩定。

吳三桂作為最強的一方，得到南征先鋒軍的名頭，親自領軍南征，斬獲必然不少，縱使心中想要做的更進一步，可礙于徐毅和姜鑲，他也不敢在京師火拼，決定朱慈烺的歸屬問題。

而姜鑲更是如此，三股力量中，獨屬姜鑲最弱，只因為姜鑲的軍隊，九成都是義軍組成，他本身的兵馬，也不過一衛。

而徐毅夾在中間，比吳三桂是比不過的，但真鬧起來，徐毅絕對有能力沖出順天，跑回山海關。

得到朱慈烺封王的許諾，吳三桂縱然再不情愿，也只能領兵出征。

而為了防止吳三桂去而復返，姜鑲是在吳三桂攻過黃河后，才離開京師，折返三晉。

正月的順天，異常寒冷，經過一番修繕，倒是皇城附近的攝政王行宮，因為是多爾袞居住的緣故，這里并沒有被過度焚毀。

而皇城的修繕，卻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慈烺，徐毅，率先搬進了這座被多爾袞短暫居住過的超規格院子內。

“吳三桂攻掠一城，所得糧草，軍械，皆歸其部，我們現在還是缺糧啊。”

火爐旁，徐毅伸手感受著木炭的熱量，語氣沉重道。

讓吳三桂出征，徐毅一沒錢，二沒糧，靠什么讓他愿意出征？真的就是朱慈烺一句話，徐毅有王霸之氣？

為了讓吳三桂南征，徐毅可謂是付出了慘重代價。

“那怎么辦？？最近聚集過來的災民，越來越多，靠關寧錦那邊的糧食供應，連米粥都不夠吃。”

朱慈烺也是頭大的很，可又沒有辦法，他和徐毅，根本奈何不了吳三桂，而如果聯合姜鑲解決吳三桂…姜鑲又不是真的傻。

怎么會看不出來，解決了吳三桂之后，就會解決他。

而想要解決姜鑲和吳三桂，只有徐毅自己的力量，足以同時碾壓二人，才有機會。

“難啊。吳滿德跟我說，錦城那邊也出現糧荒了，下個月，關寧錦就不能往關內運糧食了。齊魯雖然不用給吳三桂分潤，但那邊的糧食多，同時百姓更多。”

“謝遷還算忠義，但齊魯的糧食，只能運過來三分之一，不足四十萬石，照著這個吃法，也就十幾天功夫。”

徐毅面色沉重，打發了吳三桂和姜鑲，但糧食的問題，非但沒有根本解決，反是更是愈發讓人難受了。

“其實說實話，我都沒想到，我有一天，會回到順天，而且還是這么快的速度。”

朱慈烺面色沉重。

……

天津衛。

駱養性被瓜分后，天津衛自然便空了出來，此時駐扎在天津衛的，并無陸上軍隊，只有一支從李宗部分離出來的水師船隊。

千戶李君，坐在舢板上，親自帶著隊伍，巡視渤海灣，齊魯的義軍首領謝遷，已經投到了徐毅這邊，吳三桂還在圍攻濟南府，而吳三桂的后勤，還需要海道保障。

好在，有齊魯的支撐，吳三桂的軍糧，并不會斷絕。

至于謝遷為什么會投到徐毅麾下，原因非常簡單，姜鑲反復無常，吳三桂大漢奸一個，雖然沒有人說，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這也是徐毅能收攏義軍的直接原因。

尤其是北方義軍。

“千戶，你看那邊，好多船、”

李小五登上高臺，眺望四方，只見南方的海面上，船帆數百，一線排開，向著渤海灣天津衛的方向靠攏。

遠處的船帆越是靠近，遮天蔽日的感覺，越發濃厚。

“等他們再靠近一些，打旗語告訴他們，這里是大明渤海天津衛防區，外藩船只，禁止駛入。”李君亦是爬上高臺，看著遠處那遮天蔽日的船帆。

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只是看見的對方船只，怕是就不少于三百艘福船，而他們只有區區四十條船，真打起來，完全不夠看的。

“千戶，這海上什么時候，冒出來這么大的一股勢力，他們的船也太多了吧、”李小五一臉迷茫，他早年在香山，那也是下過海的。

哪怕是弗朗機人，聯合起來，也沒有這么多大型船只吧。

大明海域突然冒出來這么一股恐怖的海上力量，一路向著渤海灣駛入，若是沖破了渤海灣，被對方在天津衛登陸，那天津衛距離順天，急行軍兩個時辰便能趕到。

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問問他們，什么來路。”

李君心中全無半分懼怕，強大的敵人多了，建奴還不夠強大嗎？不也是沒能在關內站穩腳跟，灰溜溜的跑路了？

外藩想要入主大明，可沒那么容易，海上或許真的打不過，但登陸之后，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李小五正要揮舞令旗，詢問駛入渤海灣的船隊什么成分時，忽然，藍天白云下，李小五手中的令旗愣在原地，愕然道：“千戶，是鄭家的船隊，他們打的旗號是…福建都督同知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