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爸爸！曹爺爺！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千萬不要把這些拿給我老婆看！”
曲大海這時候也顧不得滿頭的傷勢，對著曹魏告爺爺求奶奶，只差恨不得磕頭。
曹魏只知曲大海還是個徹徹底底的妻管嚴，沒想到怕老婆怕的這么徹底。
曹魏冷笑了一聲，半蹲在他的身邊，抓著他的頭發，貼著他的耳朵威脅道：“你以后再敢靠近她一米，等著你老婆把你廢了吧。”
曲大海嚇得渾身打哆嗦，滿頭是血的連連點頭。
“走了。”曹魏扭頭對著愣神的姜寶兒喊了一聲。
姜寶兒茫然的“噢”了一聲，跟在曹魏的身后。
直到走到自己的自行車旁，曹魏才回頭看下姜寶兒道：“你外婆生的什么病？需要多少錢。”
一路茫然呆滯的姜寶兒聽到這話，又低下了頭，情緒低落道：“外婆…外婆肚子里長了一個瘤子，醫生說需要盡快拿出來，手術費需要五萬…”
“外婆給我攢的上大學的錢，再加上貧困補助…就…就夠了”
曹魏一愣。
果城第一中學的貧困補助很高，不止有國家的，省里的也有補助，學校自己也有補助，加起來有將近兩萬多塊錢。
上一世，就這兩萬塊錢，讓一個花季少女從樓頂一躍而下。
他后面也才知道，上一世被欺騙的姜寶兒也拿到了貧困補助，但是一旦做完手術，他們家里就徹底沒有一分錢了，江寶兒想上大學就是一個問題。
外婆不愿意拖累姜寶兒，趁姜寶兒去交錢的時候，跳樓了。
可外婆不知道，她從小把姜寶兒帶到大，在姜寶兒的心中，她擁有多大的分量。
外婆一死，姜寶兒魂丟了。
再加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姜寶兒從樓頂一躍而下。
曹魏呼出了一口氣，對著姜寶兒伸出手：“你的手機給我。”
姜寶兒愣了愣，緊接著小心翼翼的才從一個隨身攜帶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個翻蓋手機。
看模樣和款式至少是十幾年前的產物。
曹魏愣了一下，接過這個翻蓋手機，隨意的翻看查看，姜寶兒輕咬嘴唇，有些心疼的看著手機被如此粗暴對待。
這是她上初中的時候，外婆給她買的禮物。
像素模糊，音質差，能夠正常打電話發信息，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別的作用了。
曹魏看了一眼通話、信息記錄，都是寥寥幾條，應該是心疼電話費。
果然，每月賬單都是幾塊錢的保號消費。
曹魏無奈搖了搖頭，這樣的手機別想用什么微信、支付寶了。
他隨意翻蓋的動靜有點大，手機啪啪做響，看著眼前人兒心疼的眼神，又怯懦的不敢讓他小心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寶貝被曹魏粗暴對待。
曹魏無奈嘆息一聲，把手機交回給姜寶兒，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都很樸素，甚至是有點小，估計很久沒換了，連腳上那雙帆布鞋都已經掉色。
曹魏騎上自己的自行車，拍了拍后座道：“坐上來。”
“啊…”姜寶兒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坐上來啊。你外婆在哪個醫院？”
明白了曹魏的意思，姜寶兒想搖頭拒絕，曹魏沒給她機會：“你要是不想，我把今晚上的事情告訴你外婆，你就乖乖坐上來。”
一聽這話，姜寶兒頓時急得眼中帶淚，委屈怯懦道：“莫…莫跟外婆說，外婆身體不好…”
“那你上還是不上？”
曹魏一帆脅迫，姜寶兒乖乖的坐上了自行車的后座。
“哪個醫院？”
“第一人民醫院。”
不遠，也就三公里。
“抱著我的腰。”
“啊？”
“當時想摔下自行車也進醫院耽誤高考的話，當我沒說。”
姜寶兒還是沒敢抱曹魏，只是抓住了他的衣服。
曹魏沒說什么，蹬上自己的自行車，帶姜寶兒去到了醫院。
十多分鐘，抵達醫院，姜寶兒跳下自行車低著頭，聲音很低，“今天晚上謝謝你，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她抬頭，卻看見曹魏已經將車停好，大步的走向醫院。
姜寶兒微張著嘴，曹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走啊，還在等什么。”
“你莫要進去了嘛…我坐上車了，莫告訴我外婆…”姜寶兒急出了眼淚，曹魏見她誤會了，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也不解釋，直接道：“你要是再磨蹭，我可真要告訴你外婆了。”
姜寶兒很急，心中惴惴不安的跟著曹魏走進了醫院，曹魏直接帶她來到了一樓的繳費處。
姜寶兒一直心亂如麻，直到看到繳費處三個字才回過神，曹魏已經坐在了窗口前呼喊著里面的護士小姐姐說著繳費。
這么年輕帥氣的男生，護士小姐姐愣了一下，露出一個職業微笑問道：“你好，請問你要給誰繳費？”
曹魏扭頭看向姜寶兒：“把你外婆的醫療卡給我。”
姜寶兒明白曹魏想干什么，連忙急著擺手道：“不！不得行！我不能要你的錢！外婆知道會生氣的…”
“那你想你看著你外婆死嗎？”
曹魏只是一句話，就讓姜寶兒徹底的愣住，外婆死了…外婆死了…姜寶兒無法想象那個世界。
愣了片刻，姜寶兒低著頭，咬著嘴唇，從自己洗的發白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一張醫療卡。
曹魏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些細小零錢，最大面值不過一張十塊。
曹魏將醫療卡交了過去，并道：“預存醫療費。”
護士小姐姐查接過醫療卡詢問道：“存多少？”
“十萬。”
“還有請幫我們預約這個病人最快的手術。”
聽到曹魏口中的數字，護士小姐姐驚訝了一下，姜寶兒則是徹底的被嚇住。
十萬塊錢，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等她回過神來，曹魏已經將醫療卡交在了她的手中。
“你不用給我這么多錢的…我…我…”拿著醫療卡的姜寶兒急的手指都在顫抖，她知道這么多錢該怎么還。
“我也沒說給你的啊，這是給你外婆治病的。”曹魏淡淡笑道。
姜寶兒咬著嘴唇，突然抬起頭，劉海向兩邊散去，露出下面一張因為有些營養不良而發黃的小臉。
護士小姐姐有些驚訝，原來一直低頭的這個女孩，居然長得這么漂亮。
她卻好像是不敢展現自己的美麗。
“我會還給你的！”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著從所未有的堅定。
曹魏失神片刻，露出一個笑容道：“我也沒說不要你還啊。”
姜寶兒鬧了個大紅臉，頭埋的更深了。
曹魏看到醫院外面有水果攤，走到外面隨手買了點水果對著姜寶兒說道：“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外婆。”
姜寶兒這次沒有拒絕，他們來的消化內科，三樓的一個病房，病房內四張床，只住著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滿頭銀絲，很瘦，佝僂著身體，臉上手指上滿是皺紋，氣色很是不好，眼睛中帶著渾濁的光芒，目光一直看向窗外。
就這樣一個瘦小的老太太，養大了還是襁褓中的姜寶兒。
聽到動靜，病床上的老太太轉頭看到姜寶兒，強行露出一個笑容，又看到江寶兒身后提著水果的曹魏之時，老太太渾濁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
“外婆…”
姜寶兒還在想怎么跟外婆介紹曹魏，畢竟她和曹魏好像也不是很熟。
曹魏卻是自來熟的開口笑道：“外婆你好，我是寶兒的同學，聽說您病了，來看看您。”
外婆看著曹魏，沒說話，曹魏自顧自的熱情的將水果放在床頭上，姜寶兒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這時候病房外走來一個護士。
“張瀾姝的家屬在嗎？”
“在！”姜寶兒小聲的應答了一聲，護士姐姐抬頭看了一眼道：“你跟我出來一下吧，你的卡里有錢了，可以做手術了，我跟你說一下手術時間和注意事項。”
姜寶兒擔憂的看了一眼曹魏和外婆，曹魏露出一個和藹笑容道：“你去吧，我和外婆聊一聊。”
姜寶兒這才走出了病房，去到走廊上和護士交談。
曹魏則是坐在病床邊，拿起一把水果刀，拿出一個蘋果，對著外婆晃了晃。
“外婆，吃蘋果嗎？我給你削。”
外婆只是看著他，沒有回答，曹魏干脆自顧自的削起了蘋果。
“她是個好孩子，她很脆弱，但也很堅強，她很單純，她不懂很多東西，我只希望她能夠平淡平安的過完一生。”
外婆突然開口，渾濁的眼睛盯著曹魏緩緩的說道。
“我知道。”曹魏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你和我幺兒不是一類人，幺兒呈不住你，你可以離開她嗎？錢我會還給你的。”
曹魏削著蘋果沒抬頭，“您覺得她只要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過完普普通通的一生就好了，但是這個世界沒有這么多普通。”
“您帶著她長大，把她保護的很好，可卻沒有告訴她，當惡狼咬向她的時候該如何自保，今天如果不是我碰巧看到的話，為了救您，她已經毀了，您知道嗎？”
外婆眼睛更加的渾濁，偏過了頭。
曹魏突然抬頭看向窗外。
“從這里跳下去很快就死了，應該也沒什么痛苦。”
“可您有沒有想過，您把她從襁褓的嬰兒撫養長大，對她來說，您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
“在她的世界里還沒有出現另外一個依靠的時候，您死了，她的世界崩塌了，您覺得，她會活下去嗎？”
外婆渾濁的眼神突然一變，轉頭死死的看向曹魏。
這個陽光帥氣的男生，拿著一個削干凈的蘋果遞到外婆眼前，一臉和煦微笑。
“外婆，吃蘋果。”
外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蘋果。
曹魏聽著門口的腳步，壓低著聲音說道：“您放心，我只是見不得一個擁有美好前途，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美妙的女孩，就這樣玉殞，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至少現在如此…“治病的錢，您不用擔心，對我來說不是什么大事，只有您好好活下去，她才能活下去。”
外婆盯著曹魏，曹魏平靜的看著外婆。
姜寶兒推門而入，曹魏已經起身，外婆手中拿著一個蘋果，慢慢的啃著。
曹魏轉頭看向她，露出一個微笑：“手術應該能安排好了吧。”
姜寶兒點了點頭。
曹魏看了一眼天色：“我和外婆聊了聊，放心吧，外婆會安心手術的。你也不要太累，高考馬上就要到了，別把自己累倒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老媽會殺了我的。”
“再見。”
曹魏對她揮了揮手，大步的走出病房。
姜寶兒看著曹魏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沒敢說出來。
姜寶兒咬著嘴唇，沉默的低著頭，坐到外婆的床前，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外婆帶著皺紋的手，撫摸著姜寶兒的腦袋，柔聲說道：“他是個好孩子，我的寶兒，終于開始有好運氣了。”
“哭吧，外婆在。”
姜寶兒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撲到外婆的床前嚎啕大哭。
今天晚上發生的驚魂一幕，讓她對世界懷著敬意心，受了傷。
醫院外，曹魏抬頭看著滿月，嘴角微笑。
這或許就是賺錢的意義吧
……
十二點。
曹魏來到家門口，小心翼翼的擦入鑰匙，輕手輕腳的扭開房門。
客廳里的一片安靜。
曹魏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關閉大門，正準備換鞋，咔嚓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
整個屋子的角落被照得透亮。
滿臉殺意的秦茹手里拿著一個雞毛撣子，平靜的坐在沙發上。
旁邊的老爹拿著手機，一臉你自求多福的模樣。
曹魏嘆息了一聲。
“老媽，我說我去學好人了，你信嗎？”
“小藝打來了電話，說你沒上晚自習，六點鐘放學，十二點鐘到家，我說我不打你，你信嗎？”
“信。”
砰！
一臉驚魂未定的曹魏反鎖自己的房門，一臉蛋疼的揉著自己的屁股，老媽的雞毛撣子威力還是這么大。
外面傳來了秦茹怒氣沖沖的聲音：“臭小子！長大了老娘管不了你了是吧！”
“老媽！我真是去做好事了！不是去玩了！”
“好了好了，孩子是長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咱們別管那么緊…”曹建國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和這稀泥。
秦茹最終還是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飯菜給你放在微波爐里面的，自己滾去吃。”
“知道啦！我洗個澡就去吃。”
聽著下樓的腳步聲，曹魏松了一口氣。
又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