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

不同于外面的放蕩形骸。

典雅的廳堂中，一曲琵琶帶著媚意，流淌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臺上，醉月樓花魁映月正低眉撫琴。

臺下，那些公子哥們沒個正形地坐著，都微微瞇著眼在聽著曲。

張云武坐在中間，左右各有一個女子伴著。

一個人倒酒，一個人拿著扇子輕輕扇風。

扇子帶著淡淡的香味，熏得他眼睛微微瞇起，好不愜意。

一想到昨晚自己的人得手，砸了趙玄的鹽坊。

他整個人的心情就好得不行。

皇子又怎么樣？

還真以為自己怕了他？

明著不敢對付你，暗地里給你使跟頭，抓不到把柄，你也只能干著急！

正得意著，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趙玄上樓后，一眼就鎖定了張云武的位置。

沒有廢話，徑直走到張云武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張云武，本王鹽山的事情，可是你做的？”

突然出現的人，嚇了張云武一跳。

一看到趙玄，張云武的臉就下意識地感覺到一陣火辣。

“鹽山？”

“哦，殿下說的是新開辦的鹽坊嗎？”

“發生什么事了？”

想不到趙玄得到消息后，居然直接殺到青樓來找自己。

張云武強作鎮定，故作不知。

趙玄淡淡地笑著，說的話卻帶著冷意。

“裝傻？”

“要不要本王把你家那個叫張龍的下人帶過來，讓他指認指認你？”

“本王的鹽坊被砸了，還被殺了一個下人。”

“現在人贓并獲，你還想說什么。”

張云武表情一怔。

不是交代過那些人，行事的時候要機靈一點，不能暴露身份？

怎么就讓趙玄連名字都知道了？

這幫蠢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但他還是裝作無辜道：“先前是我和我那些下人不懂事，沖撞了殿下。”

“但殿下也給了我們教訓。”

“至于別的，我真不知殿下在說什么。”

身旁幾個紈绔聽見二人的對話，知道來找張云武的人便是當今的楚王殿下。

這楚王雖然不受寵，但怎么都是皇子。

見氣氛不對，趕緊先揮了揮手，讓廳中的女子們散去。

其中一個身份高一些的，上前對趙玄說道：“楚王殿下，云武他做事魯莽，得罪了殿下肯定是一時糊涂。”

“至于殿下的鹽坊，死了一個下人也不值幾個錢。”

“依我看，這就是個誤會。”

趙玄隨意看了他一眼。

“你哪位？”

這站出來的紈绔趕緊拱手自我介紹道：“我乃......”

趙玄手一揮，懶得聽他后面的話。

“不管你哪位，最好滾遠點。”

“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勸！”

這公子哥臉上陰晴不定，周圍幾人也臉色一變。

這楚王不是個草包戀愛腦？

今日一見，怎么感覺他氣勢逼人，一點都沒有坊間傳聞的樣子？

他們誰都得罪不起趙玄，只能先乖乖閉上了嘴。

趙玄轉而對張云武說：“把所有關于這次事情的人全部交出來，還有你這個主使人，都隨本王到衙門去。”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

“該賠錢賠錢，該償命償命。”

在座的公子哥們都是一愣，張云武更是感覺不可思議。

他臉色變換了一陣，好像在憋笑。

到了衙門去，這事固然會被查個水落石出。

但都是那些賤奴的責任，他張云武為什么要親自去？

“殿下，你說要押我去衙門報官？”

周圍幾人也從未見過楚王這樣的處理方式。

一般來說。

權貴子弟之間發生了矛盾口角，也就是互相低頭道歉。

再不濟讓家中長輩，或者找個中間人調節。

衙門，那都是給窮苦百姓們去裝裝樣子的地方。

自古只見民告民，未見官告官。

判官只判無名客，鍘刀只斬苦命人。

真沒見過哪個權貴子弟讓衙門給判了，然后咔嚓斬了的。

趙玄說的這些話，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

要不是顧忌著他的身份，他們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趙玄淡淡道：“怎么？衙門不夠資格審你？”

張云武要被趙玄這個草包笑死了。

打他的時候裝得這么厲害，結果內里居然比一個小姑娘還天真。

也就是他身份高貴。

若是除去他這身份，這人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會知道。

張云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

“我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卻有官身。”

“官府管不著我，得刑部來判我。”

自古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府衙級別太低，審不了官員。

要審，只能稟告天子，由天子下令讓刑部來判。

單就這程序就不簡單。

趙玄一番話，可謂是天真至極。

一個皇子，居然說出讓官府來根據律法來判他這個勛貴子弟？

他家里在刑部，就有人！

“再說了。”

張云武此時，已經徹底鎮定了下來。

他沒有承認這事是他做的。

句句還是把這事扯到那日自己當街得罪過趙玄，要為這事賠罪。

說完前面這些，張云武自以為隱晦地看了趙玄一眼。

那眼里帶著得意。

做這事的時候，張云武就猜到楚王早晚得找上自己。

反正自己就是咬死不認，楚王也拿他沒辦法。

如今不過死了一個下人，他更是毫不放在心上。

最多就是楚王再像那日那般，踹自己一腳，再打上兩巴掌。

但他已經打砸了趙玄的鹽山，給八皇子出了氣。

這事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不過是一個下人被人打死了，這事刑部也不可能管。”

“這樣好了。”

“殿下鹽山死的那個下人，雖與我無關，但既然殿下找了我，那我也依然愿意百倍賠給殿下！”

“就當是那日在街上，我有眼無珠，沖撞了殿下的賠禮。”

“若是殿下接受我的道歉，不如一起坐下來聽映月姑娘撫琴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