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明月問道。
“沒什么。”灼染輕聲說道，“天色已晚，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其余的明日再說。”
“好。”說罷，明月帶著眾女子一同退下。
待她們走遠，灼染說道:“汀州。”
“在。”鶴汀州答道。
“可學過醫術?”
“略懂一二。”
“足夠了。方才那些人當中應該有幾位郎中，你帶上他們速去為那些女子好好查看一番，盯著他們，不容有失。”
“是！”鶴汀州領命去辦。
葉竹此時開口道:“姐姐，有一事姑娘們方才不好意思說。”
“何事?”灼染問道。
“往來宅院過小，人數眾多，好些姑娘都沒有安生地方可住，姐姐你看……”葉竹詢問著。
灼染冷笑，道:“將云風能安置的地方都留給她們，順便告訴那些人，若是十日后，這些姑娘再無地方安住，他們也不必住了。”
“是。”葉竹退下。
“神荼、郁壘。”閻羅道。
“在。”神荼、郁壘現身，“蘇兄有何吩咐?”
“如今諸事完結，勞二位予云風一片清凈。”
神荼郁壘心領神會，飛身踏江而立，二人相對，揮持金戟，承天地之靈，引日月之華，度化生靈，肅清惡怨。陣法起，霎時間，縷縷星光自四方而來落入江底，木石成灰，白骨散盡，綠芽破土而出。
灼染抬手用指尖接住了落于她眼前的星點，喃喃道:“即便受人裹挾，也不愿承認自己有錯，當真這臉面大過于天?”
“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罷了。”閻羅說著自手中凝出一只靈蝶，“此愿世間，善始有終，得償所愿。”
“得償所愿……”灼染喃喃自語，抬手施法自手中匯出一縷紅絲纏繞上靈蝶。
“這是什么?”閻羅問道。
“如你所見。”灼染答非所問道。
閻羅無奈地笑了笑，“大人總是這般。”
靈蝶飛舞，隨星火而去，落于山水靈脈之間，這是，神的祝福。
紅色的絲線隨靈脈流動，蔓延至山水之間，默默地守護著云風。
灼染靜靜看著，看得出神，緩緩道，“修士的尸體不見了，我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于無人在意的時候，無知無覺地消失。與師父所說的，極為相似。那人可曾與大人說了什么?”
“他說不出來。”灼染怔怔說道，“法力徒增，灰飛煙滅，神明，神廟……神的識海，容納百川，我將他拉入識海，卻未曾能留下任何痕跡，除了他自愿如此，我實在想不出其他。”
“大人的意思是……他與人做了交易?”
“或許吧。”
“會是誰呢?”
“看不清，猜不透。”灼染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鬼車都死了那么久了，這一路是否有些太過順利了?”
閻羅笑了笑，故意說道:“許是大人太厲害，他們怕了吧。”
“你說話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灼染無奈地笑了笑。
“大人過獎。”閻羅無所顧忌的笑著。
殊不知遠處的山頭上，正有一隊人拿著望遠鏡盯著他們。
“頭，這都盯了三日了，還拿這玩意兒盯著嗎?”手下一人拿著竹筒子盯得難受，“擱這啥也聽不著啊，就看得幾個人影。為什么不下去，偷偷跟他們身后不就好了?”
領隊的當即給了他一肘子，“你是盯了三天，腦子盯出泡了嗎?看不見那男的是誰嗎?”
“小的剛來沒幾年……是真不知。”手下摸了摸腦袋，表示疑惑。
“看來得好好給你們上一課了。”領頭表情嚴肅起來說道，“六百年前，天界之亂，你們可知?”
“此事轟動三界，自然知道。”
“但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你們定然不知。”
“什么事！?”聽到這，幾人都無心監視了，齊刷刷探頭問道。
“神主梧凰，聽說過沒?”
“就是那位與鳳神齊平的神主?”
“沒錯！如今這世間，鮮少有人見過這位真容。”領隊地忽然語氣激動起來，邊說還邊比劃，“就是這位，六百余年以前，一人提劍沖上九重天，以紅塵劍斬落諸神，直逼天道。不過經此一役后，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世間傳聞，要么死了，要么廢了。”
“這么厲害啊?還好死得早。”
“還不知死沒死呢。反正此后，鳳神隕落，冥界二位神主皆失，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閻羅王，就是那個，可是古今首位以名受神位的，起初尊主還不曾將他放在眼里，可是沒想到，兩百年前幕晝城一戰，尊主與他交鋒，他不僅全身而退還傷了尊主。此后，一戰成名。都說啊，閻羅至，血月歸，百里無惡鬼。”
“冥界的人都這么厲害嗎？難怪獨立于三界之外。”
“所以啊，別找死。否則，不止打草驚蛇，小命都不保。”
“是是是，明白了。”手下連連點頭。
灼染與閻羅一同走出祭祀之地，冷不丁的打了一聲噴嚏，“是這天太冷了嗎？真是奇怪。”
“大人。”一女子于出口處向他們行禮。
“江夢離?”灼染有些詫異，向她走去。
閻羅點頭回禮，同灼染道:“我去幫幫汀州。”
“好。”灼染應道，隨后問江夢離道，“你心愿已了，可是還有什么事?”
江夢離直接上手抱住灼染，這一舉動倒是令她有些無措。
“你……這是?”灼染不敢動彈。
她輕語，帶著笑意，道:“謝謝你，我親愛的神明。”
說完她松了手，看著灼染詫異的面容笑出了聲，解釋道:“我不在乎你是誰，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神明。”
于深淵救我，予我光明。有些話江夢離羞于出口，在心里默念。
灼染靜靜看了她許久，笑著說:“不必言謝，要謝也是我謝你才對。此后可有什么打算?”
“本來應該無所牽絆才是。可今日所見，與那些姑娘相比，我倒是覺得自己何其有幸，我得留下來。”
一聲又一聲，振聾發聵。
“好。”灼染道，幻一張女神像交給江夢離，“正好有一事需要你，這是云風河神清風，你幫我將此畫像昭告云風，就說是天神托夢，神的旨意。”
江夢離端詳著畫中人，藍衣翩翩，姣姣容顏，清風絕世。不禁感嘆道:“這就是河神大人真容嗎?”
“嗯。”灼染笑著點頭。
“當真與我想的別無二致。”江夢離小心地收起畫也笑了。
江夢離拿著畫像滿心歡喜，明月皎潔，月光撒在她的身上，一晃間灼染好像看見了三十年前的她，與之不同的是她的腳步是輕快的。
三十年，少女的光陰，如這云風的流水般悄然逝去。
人心是會變的，那只是因為，心不夠堅定。
灼染溫柔地帶著笑意望她離去，有些苦澀，也有些悲憫。
若是沒有這些人，這些事，他們的命運能否會有些不同?
天道，你在乎這些人嗎?亦或者，你在乎人命嗎?
一定要權衡利弊，才能活得更好嗎?
善惡有報，從來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