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連迦爾,一個充滿矛盾與悲劇的人物。
他因為對自我身份的厭惡而選擇離開凱爾莫罕,又因身無分文而不得不操起獵魔人的舊業(yè)糊口。
因世人的敵意而選擇離開,又在這股敵意之下,回歸了自己的本職。
被命運戲耍,被自我拋棄,一個失意的獵魔人,一個善良的背叛者。
在辛德的印象里,貝連迦爾本該是這樣的......
“辛德?好久不見了啊,快有十年了吧,還記得我嗎,我是貝連迦爾,你小時候被蘭伯特欺負(fù)哭了,我還幫你揍過他,想起來了嗎?”
辛德望著眼前意氣風(fēng)發(fā),開朗又陽光的帥氣男人,一時間只覺得一萬個問號在腦袋頂上飄過。
黑色的長衫外是一件做工精細(xì)的皮甲,些許鉚釘鑲嵌在肩與小臂處泛著亮色的金屬光澤。
頭發(fā)整齊地梳攏,還打上了發(fā)油,看起來锃光瓦亮的。
眉毛處有明顯的修剪痕跡,指甲的縫隙里沒有一點黑泥,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又清爽。
相比起來,反倒是衣服破破爛爛一股陰濕味道的他更像一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呃,我......我記得,那次蘭伯特又想往我嘴里塞涂了辣椒的奶瓶,是你救了我的命?!?
“哈哈哈,救命有些夸張了,不過你那時候連話都不會說幾個呢,居然還真記得啊。”
貝連迦爾似乎對辛德的出現(xiàn)非常高興,他大手?jǐn)堖^還處于茫然狀態(tài)的獵魔人青年。
“什么時候來的維吉瑪?”
“剛來三天?!?
“已經(jīng)三天了嗎?怎么只有你一個,老爺子那么喜歡你,我想他怎么也不可能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出來闖蕩,至少也會在你身邊安排一個同行者......”
獵魔人的琥珀色獸瞳不著痕跡地瞟向悶聲悶氣地跟在后面的矮人。
“不,安德里是我在維吉瑪認(rèn)識的朋友,我是和蘭伯特來的,不過他只負(fù)責(zé)把我送到維吉瑪。”
“蘭伯特,他居然沒在半路上直接把你賣掉換錢,果然人都是會長大的?!?
安德里看著前面勾肩搭背逐漸走遠(yuǎn)的獵魔人,抬手撓了撓頭。
“欸——獵魔人?!?
矮人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后陷入了沉思。
雖然兩人現(xiàn)在看起來不錯,可天知道待會發(fā)生些什么,要是萬一動起手來......
“算上大師還俺的,俺兜里可就剩24奧倫了,待會要是真打起來俺是上,還是不上?”
.........
“哦?所以維瑟米爾是為了你找了個法術(shù)老師?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獵魔人總歸不是個好營生,術(shù)士就不一樣了,那將會是一條坦途,維瑟米爾是對的?!?
辛德跟著貝連迦爾來到了一間名為“渴望愛”的酒館。
雖然從侍者們清涼的衣著來判斷,比起酒館這里更像是娼館,但它確實有一個吧臺和一個酒保,所以硬要說的話問題也不大。
辛德把玩著裝有果酒的陶杯,他猶豫了很久,終于問出了那個自見面后就憋在心里的問題。
“貝連迦爾,你變化很大,我記得你以前......”
“我以前?”貝連迦爾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他笑了笑,五官變得舒緩,目光飄離,似是在回憶過去,“是啊,我的變化很大吧,這都因為我找到了屬于我的愛,我的心?!?
辛德看著貝連迦爾亮出的左手,看著那枚套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驚訝道:
“你結(jié)婚了!”
“是啊,就在我來到維吉瑪不久,那時候我一個人形單影只,她也是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們就這樣碰到了一起,啊,回想起來,那可真是一段心酸又溫暖的日子......”
眼見貝連迦爾就要陷入對過去的追憶,辛德連忙打斷道:
“貝連迦爾,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有正事想問。”
“正事?”
獵魔人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這個近十年沒見的白發(fā)青年,然后又轉(zhuǎn)到不遠(yuǎn)處,抱著酒杯痛飲的矮人身上,目光中的警戒轉(zhuǎn)為困惑。
“你說?!?
或許是衣服帶來的加成,辛德在貝連迦爾身上感到了名為上位者的壓迫感。
但與維瑟米爾給他感覺不同,貝連迦爾給人的感覺要更加冷漠。
在壓力驅(qū)使下,辛德的手指下意識地發(fā)出微弱的抽搐,他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背后,左手則捏在了一起。
“我聽說,你在為一個神秘的幫派工作?!?
“沒錯?!?
貝連迦爾注意到了辛德的小動作,久經(jīng)沙場的獵魔人也自覺地做出應(yīng)對,身體肌肉緊繃,從背后移到腰間的長劍緩慢地被拇指頂出劍鞘。
“以前為了避免麻煩,我們會盡量不去提及幫派的存在,不過現(xiàn)在似乎差不多了,我們已經(jīng)不在隱藏自己,你或許也聽到街上有人說過這個名字——火蜥蜴?!?
預(yù)料之中的答復(fù),但貝連迦爾緊接下來的話卻又讓辛德陷入了更深層的迷茫。
“這是我和我的愛人一起創(chuàng)立的幫派,火蜥蜴意味著火焰和新生,我們?nèi)绱?,那些孩子們也是如此。?
說到這里,獵魔人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了幸福的笑容。
“你也應(yīng)該知道,獵魔人不能生育,而卡特琳娜她也......總之,我們收養(yǎng)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為他們提供了一個不算正常,但完整的家。
“我們會教他們一些基本的知識,或許沒法讓他們每個人都寫出一手優(yōu)美的文章,但如果只是名字和一些數(shù)字,問題還是不大的,他們有幾個還學(xué)到了我的鐵匠手藝,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獨立開店了......”
貝連迦爾滔滔不絕地敘述著自己這些年來的成就,訴說著他所經(jīng)歷的人生,與他的孩子們所經(jīng)歷的人生。
這平淡又辛苦的日子在他嘴里是那么的美好,就連只顧著喝酒的矮人也放下了陶杯,沉浸在了那平凡的世界里。
唯有辛德,越是聽,他越是覺得撕裂。
這真的是那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火蜥蜴幫?
“貝連迦爾?!?
他打斷了貝連迦爾對于“幸?!钡拿枋?,身后和吧臺后同時傳出了不滿的哼聲。
辛德忽略掉矮人的嘟囔,他鄭重地看著貝連迦爾,問道:
“我的問題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當(dāng)然,”貝連迦爾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她就在你后面,快來,卡特莉娜,給你介紹個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