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婆婆身形消瘦,渾身上下的皮膚,就像是風干了的一塊死皮,裹在枯枝般的骨頭表面,滿臉皺紋如蛛網般交織在蒼老干癟的臉龐,那雙凹陷下去的眼窩,異??斩?,游離于有神與無神之間。
剛打開門后,南婆婆瞳孔詭異地轉動了幾圈,像是難以找到視野的焦點,片刻后,才落到了小小的身上,逐漸恢復了正常人的反應:
“小小啊,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家去找媽媽,怎么來找我這個老婆子?”
小小把背后的江寧舉過頭頂,橫在了南婆婆的面前,道:
“婆婆,你這里還有肉么,我想用這顆壞掉的果子跟你換點肉……”
南婆婆吃吃笑道:
“這果子身上也有肉,為什么還要換肉?。俊?
小小像是做錯了壞事的孩子,低聲細語道:
“果子壞了,我怕媽媽看見生氣……”
“整個鎮子,只有婆婆你這里的肉最新鮮,媽媽也最喜歡吃了。”
“要是能帶回去,或許媽媽不會那么生氣,也就不會變得可怕了?!?
南婆婆嘆息一聲:“真是個乖孩子,其實不用換果實,老婆子也會給你吃的。但既然你怕媽媽生氣,就暫時放在我這里吧?!?
“好!”
小小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好像得救了一樣。
喂!你們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啊?當做商品一樣賣來賣去,這像話么?
江寧內心復雜,自己身為穿越者,竟如物品般參加到詭異的貨幣交易中……
活在《詭道長生》的世界里,沒有實力,連基本的人權都沒有。
但眼下至少有個好消息。
小小把自己交易到這位南婆婆的手里,起碼不用直面她那個可怕的“媽媽”。
不知為何,那棟裝修軒昂大氣的朱紅色宮殿,總給江寧帶來一股淡淡的不安感。
過了不久。
南婆婆從屋里走了出來。
她的手里抱著一個半米高的土罐,用木蓋加些許泥土封著,外表裹上了一層麻布。
“謝謝婆婆!”
小小看見土罐的那一瞬間,立刻興奮得把江寧扔到了一旁,轉身接過南婆婆手里遞來的罐子,用力一吸,像是在嗅著食物的香味,眼神不由流露陶醉而迷離的目光。
被丟到一旁的江寧,趁機小小不注意的時候,連忙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雖然他能夠長時間的保持屏住呼吸、扮演僵尸的狀態,但還是需要定期進行呼吸,否則憋得難受。
“好臭……”
空氣中,一股濃郁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那臭味正是來源于被密封好的土罐……
像是腐爛的尸體,在土罐內發酵了許久,無論怎么密封,濃郁的尸臭味都會蔓延而出,難以掩蓋。
江寧心神微微一愣,忽而對南婆婆土罐里封存的“肉”,有了某種不太好的聯想。
“婆婆,凌晨快要到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小小接過土罐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快回去吧,那玩意快要來了?!?
南婆婆此時的語氣,也變得嚴肅了幾分,似乎也對口中的“那玩意”感到畏懼。
江寧再次進入扮演尸體的狀態,他一邊屏住呼吸,一邊仔細聽著小小和南婆婆的對話,心中疑惑。
“那玩意……會是什么東西?”
“聽兩人的意思,應該凌晨就會到來,如果不回到家里,碰到那玩意,可能還會帶來不測……”
“該不會有什么禁忌民俗吧?”
小小飛速接過土罐,禮貌地跟南婆婆告別后,身影逐漸消失在木屋外,消失在越來越濃的迷霧中。
看她離開的方向,不出意外,應該是朝著那棟朱紅色宮殿走去。
小小的家,如果住在那里,肯定不會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她的那位媽媽更加神秘。
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種出來的“果實”,跟詭道還結下了尚未明確的因果,江寧的內心并沒有因為暫時躲過一劫而感到高興,反而是深深地憂慮了起來。
目前的處境,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
等小小離開后,木屋內,只剩下江寧獨自面對南婆婆。
就在這時,南婆婆突然轉過身去,死死地盯著江寧。她的瞳孔倒映一抹貪婪、饑渴的神色,脖子詭異地扭動了幾下,那副慈祥的面容,突然褪去。
“餓……餓了……”
一股逼人的陰氣,彌漫空中。
江寧看到南婆婆異常的表現,渾身上下的汗毛倒豎,隨時準備從扮演尸體的狀態中,復蘇過來,應對面前的危機。
噠!噠!噠!
就在這時,木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迷霧徹底籠罩了整個村莊,即將蔓延至木屋內部。
南婆婆這時候的神色,才稍微有所緩解,連忙走到門口,將門窗全部緊緊關上。
透過木窗半透明的白紗簾子,能看到窗外的迷霧更加濃郁了,似乎還有一道道觸須般的輪廊,從窗口飄過。
“那是什么東西?”
江寧感知到周圍的陰氣,變得更重了,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那股死寂之氣的冰冷觸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伴隨著低沉、沙啞,縹緲的嗓音,從迷霧中飄蕩而來。
“半夜三更,小心火燭!”
“半夜三更,小心火燭!”
“半夜三更,小心火燭!”
南婆婆動作突然不再那么生澀、盡顯老態,她動作麻利,走至木屋門口,毫不猶豫將掛于壁龕上方的燭火,瞬間吹滅。
嗤的一聲,火苗熄滅,木屋內部頓時歸于黑暗。
她快步來到江寧的身邊,將他抬了起來,反手扔進了一個土罐里,隨便找了個麻布之類的遮擋物,將瓶口蓋住。
江寧身軀本來就不大,被塞入罐子里面,正好頭朝上,透過麻布,看到南婆婆一個鯰魚飛撲,鉆進了枯草堆成的床鋪,躲進麻布織成的被褥里,瑟瑟發抖。
“什么玩意?竟然能讓南婆婆都這么害怕……”江寧不由內心嘀咕了起來。
屋內環境昏暗,然而,他依舊能看清物體的具體輪廓,視野能力比想象中更為出色。
雖然還沒能達到“夜視”的能力,但已經能隱約辨識物體細節部分,比普通人要強大。
不出意外,也是【軀體】進度條增加,潛移默化中帶來的改變……
借助視力和聽覺,江寧能對周遭情況,做出判斷,隨時應對可能到來的危機。
“半夜三更,小心火燭!”
打更人縹緲的聲音,距離木屋越來越近了。
江寧仔細辨別著聲音來源,察覺到木屋外的存在,距離越來越近了。
自己被塞進的土罐,正好位于窗戶下方。
只要稍微抬頭,就能看清窗外的景象。
就在這時,一只詭異的血色眼球,突然貼在了窗戶的位置,透過白紗窗簾的縫隙,窺視著木屋里是否有什么存在。
那一刻,江寧不由屏住了呼吸,全身繃緊,自動進入到扮演僵尸的狀態,連一絲大氣都不敢出。
詭異的血色眼球,仿佛具備生命般,貼著窗口,慢慢蠕動。
每一次蠕動,都會沿著窗戶,留下鮮紅的血跡。
突然間。
那顆眼球朝著下方一轉,目光恰好落在了江寧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