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武耳聰目明，隨意掃了一眼，借著燈光便能看出，這水口寬闊平整，無甚斑駁痕跡，八成是常有人通行。

無需太過躬身，以牧武一米七五的個頭，輕而易舉的便能進入其中。

“客人可要此物。”貞娘遞上一張黑色面罩。

“不必，你一弱質女流都不曾蒙面，我堂堂大丈夫，行的正，坐得直，何必藏頭露尾，做小人行徑。”牧武一臉正氣凜然的說道。

貞娘愕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客人，但她反應極快，附和道。

“既然如此，是奴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請吧，公子。”說完，她率先下去，牧武也緊隨其后。

即使聽了不少傳聞，做了心理準備，但如今入了無憂洞，才真正知曉內里的恐怖之處。

作為招待，貞娘所走的路線定是經過精心挑選，相對寬敞的。

但即使如此，這道路也不過高七尺，寬五尺，最多同時供兩人并肩。

況且無憂洞再怎么說也是排水溝渠，縱然四通八達，但陰暗潮濕，狹窄逼仄是免不了的。

更可怕的是，此地岔道眾多，錯綜復雜，還有不少人工開鑿封堵的痕跡。

往深處走，不時還能見到些白骨遺骸，有的甚至只有七八歲大小，不禁讓人汗毛倒豎，脊背發涼。

在這等環境之下，尋常心理素質不過關的兵士被亡命徒利用地形生生玩死，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是武道宗師，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退路一封，又不能大肆清理土石，再被熟知地形的賊子惡徒干擾，一個不小心也要飲恨。

啪……啪……啪……

貞娘挑燈再前，牧武大步隨后。

她雖有些疑惑，為何這客人的腳步比常人重上不少，但礙于身份，不曾問出口，只當是這客人為自己壯膽。

她自是不可能猜到，此刻牧武的腦海里，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有無形無質的音波回蕩開來，宛若漣漪。

【音波感知】

聲音是由物體振動產生的聲波，通過介質以波的形式振動傳播。

一般而言，介質密度越大，聲音傳播越快。

得益于無憂洞土石的內良好的傳播性，以及較慢的逸散速度。

以牧武為圓心，半徑千米內的球形空間，每一個人形生物，都逃不過牧武的探查。

在地底七繞八拐，走了約莫一刻鐘，牧武眉梢一挑。

在他的感知中，在前方不遠處便是一座巨大洞窟，足有百丈之廣，兩三丈高，另還有五六個通道與之相連，其中約有五六百人。

果不其然，二人走過一個拐角，豁然開朗。

眼見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姹紫嫣紅，目不暇接，似是花迷人眼。

鼻聞酒肉香氣，胭脂水粉，潮濕腥膻，紛沓前來，如墜夢中霧里。

耳聽嬉笑打鬧，琴音靡靡，淫言浪語，接踵而至，宛若群魔亂舞。

“這種宴會每日都有嗎？”牧武問道。

“自是如此，不然怎么叫無憂呢？”貞娘似乎也被這里的氣氛感染，語態中多了幾分媚意，就要貼上來。

牧武后退一步，不動聲色的避開，他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觀。

這洞窟之中，舞女百媚，樂者千嬌，遍地綾羅，異香彌散，再加酒水助興，不少男子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身邊女子共赴巫山起來，甚至三五成群的都不在少數。

牧武看著這一切，眉頭大皺。

這倒不是因為眼前的活春宮，這才哪到哪啊！

真正讓他皺眉的是，若是日日有此宴會，所耗糧食酒水，從何而來？

汴京之上，定是有人與其串通勾結，沆瀣一氣。

牧武繞開狂歡中的人群，走到一處攤前。

這攤主身材中等，蒙住面孔，搬了把椅子坐在攤位上，老神在在，頗有幾分高人風范。

而這位上擺放的赫然是一件步人甲，精鐵打造，甲葉密集，鎧甲、護手、護膝、頭盔，一應俱全。

牧武用食指勾起鎧甲，掂量了一下，微微頷首，“不錯，六十宋斤（38kg），足斤足兩，你這還有其他的貨嗎？”

攤主見狀瞳孔微微一縮，低下頭，語氣恭敬了不少。

“客人，只有您有足夠的銀兩，就算是床弩和投石機我一樣都能為您弄來……”說道這里，他遲疑一下，繼續道。

“我手上還有一批糗糒（軍糧），都是原本禁軍的配給，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倒是可以折價。”

牧武面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中卻是在思索，‘朝廷的腐敗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甚至有人公然販賣軍糧、武器。’

接下來，他又走了幾個攤位，看到有些攤子上還有賣道書、拳法的。

道書如何，牧武不敢說，但那些拳法，他只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些流傳甚廣的大路貨，就是些錯漏百出的殘篇。

除此之外，這洞窟內最為顯眼的貨物就是女奴。

牧武走到最大的一個攤位前，面前有數十名女奴，大都頗有幾分姿色，十幾二十歲，正是花樣年華。

這些女奴大都用繩子捆縛，有的嘴里還塞了東西，有的走路還一瘸一拐。

女奴身邊還放了牌子，寫了價錢和身份，以及是否處子，像是牲畜般供人挑選。

牧武仔細看過去，她們大都來自商賈、百姓之家，也有極少數官員的妻子、女兒。

“客人，這些大都是拐來的，還有些從小養大的。”奴隸販子見牧武氣度非凡，主動上前解釋道。

“那些捆繩子的，都是性子剛烈的，公子買回去親自調教倒是頗有一番風味，嘴里塞布條的，便是要咬舌自盡，一瘸一拐的，便是逃跑時要打斷腿的。”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奴隸販子點了幾個沒捆繩子的。

“這幾個都是我親手調教的，保證服服帖帖的，讓她們跑她們都不敢跑。”

“哦，聽起來你很專業啊。”牧武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只是跟在一旁的貞娘面色微微一變，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那是自然。”奴隸販子點點頭。“我干這一行可是七八年了，我若是……”

“有什么地位高貴些的嗎？比如，官員家的女兒？”牧武打斷了奴隸販子的自吹自擂。

“公子你這可是來巧了，你看這位，可是當今開封府權知府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