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能呼吸了...”
伊西斯禮拜教堂門口,滿身傷痕的倫納德神父雙手反銬,被剛剛趕來的兩名治安官跪壓在地,半張老臉被抵在青石地磚上,扭曲變形。
“你死不了。”
“我...受傷了,需要醫生...”
“...雖然很抱歉,但我就是醫生。”
蹲在一旁的李維小聲道,趁人不注意,用手帕將倫納德嘴角和鼻腔里的血漬擦拭干凈。
他可不想因為對犯人動用私刑而惹上麻煩,即便其中有幾腳來自凱特琳小姐的杰作。
不遠處正與賈斯汀隊長溝通案情的凱特琳小姐瞥見這一幕,隨后僵硬地扭頭,心不在焉地說著:“總之,似乎還有個主犯,也就是他口中主持邪祭的主教,而他只負責誘騙信徒。”
聞訊趕來的賈斯汀隊長心思倒不在案情上。
牽扯他注意力的主要還是眼前靚麗便裝的凱特琳小姐,以及旁邊蹲著的那位眼熟的俊俏男人...
這濃郁的約會氛圍和該死的般配感是怎么回事?
“咳咳,先拿這個家伙向安德烈夫人交差。至于那個不知所蹤的主教...抓住了再說吧,況且有沒有這人尚未可知。”
賈斯汀不打算在一樁普通的幼童連環失蹤案上費太多功夫。
在戈坦市如果哪天沒消失個把人,他只會覺得是那些惡徒們前天夜里喝太晚了。
更何況他明年就退休了。
這些潛在的業績就留給后輩們吧,他可不想從光榮退休變成光榮犧牲。
“可是,還有其他報案的十多個家庭...為了方便轉移孩子,那個主教也許就藏在敦克街附近...”
凱特琳小姐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卻被賈斯汀隊長打斷:
“咱們的人手被戈坦商會和真理會攪得焦頭爛額,這些搜捕邪教徒的活,還是交給術士協會的專家來吧。”
“...好吧。”
凱特琳小姐不是一腔熱血的愣頭青,她也清楚僅憑治安署的人手,很難在混雜的教區內搜捕到連畫像都沒有的邪教徒。
也許對邪術有特殊識別手段的術士協會,更能勝任這項涉及到超凡的工作。
招呼同伴將倫納德架上馬車,賈斯汀隊長看著失落的凱特琳小姐,還是開口安撫道:“還記得前些天說過的么,這就是戈坦市土生土長的罪惡...你需要休息幾天,準備好下一次與它們的相遇。”
見凱特琳小姐沒有興致回應,他搖了搖頭,轉身來到那個俊俏醫生的身前:“又見面了,李維先生。”
“向您問好,治安官閣下。”
李維微摘禮帽回以問候。
“鑒于你與真理會的關系,我不太愿意相信你出于正義而來的借口。”
賈斯汀隊長對待年輕后進尚且保持著和煦。
但對于李維這種被標為“敬而遠之”的家伙,賈斯汀隊長的語氣卻低沉了下來,用僅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但建議你,務必遠離犯罪,同時也遠離凱特琳小姐。”
這是警告嗎?
李維聽出話里不善意味,但他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向來沒有老實接受的興趣。
聳聳肩后,李維戴回禮帽:“恭敬不如從命,我會適當關照凱特琳小姐的。”
“你...”
賈斯汀目光微沉,望著李維轉身的背影,沉默片刻后,登上了駛往治安署的馬車。
“所以,要在敦克街逛逛嗎?”
李維走到凱特琳的身邊,斟酌片刻后問道。
看著本來活力、神采奕奕的凱特琳小姐如同霜打的茄子般,他也有些許不忍。
“不必了。”
經歷了半天的追索,凱特琳小姐似乎有所收獲,但孩子們的下落卻不甚明朗。
整個戈坦市在她眼里的如同一座幽謐、深邃的泥沼,罪惡在腥臭的鼓泡里蓄勢待發。
而她卻無能為力。
“陪我走走?”凱特琳小姐突然開口道。
“嗯?”李維本來想說繞著整條敦克街轉轉,興許自己奇異的雙眸能察覺出些許線索也說不定。
但看著凱特琳小姐似有郁結的樣子,李維還是接下了這一單“心理疏導”。
秋陽懶洋洋趴在沿路教堂的尖尖房頂上,打量著長街上并肩行走的兩道身影。
凱特琳小姐沉默不語,滿腦子都是自己初到戈坦的雄心、初見黑暗的斗志。
如今這個意志消沉的治安官,真的是自己嗎?
身旁的李維識趣的沒有出聲。
直到兩人沿著敦克街,走回了和平大道的商貿區。
靜謐的街道,被一陣奇異的聲響打破。
那是個推著木車的商販,攤板上擺著一個個造型各異、做工精致的機械小擺件。
發條青蛙、錘擺,以及一枚散發著悅耳脆響的八音盒。
如果是以往,凱特琳小姐定然會駐足打量著這些精致有趣的小玩意。
然而此時的她明顯沒有那份心思。
但身邊的李維卻停下腳步,問價聲吸引了凱特琳小姐發散的心緒:
“老板,這個八音盒放的什么曲子?”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匠人,滿是劃痕的手拿起八音盒,又足足上了幾圈發條:“這是《勇氣贊歌》。”
這一次音節格外響亮,悅耳悠揚的曲調在街頭響起:
“于永夜綻放一束花火,
火中之栗于手中攥握,
不在意苦厄輕吻你我,
在寂野里吾將倔強高歌
....”
“多少錢,這個八音盒我要了。”李維掏出錢袋。
“二十銀幣,先生,這是最后一個了。”
匠人高興地收過銀幣,洋洋自得道:“一個鐘頭前,一位可愛的女士將另一個買去送人,不得不說,你們真的很有眼光。”
“哦,是么?”
李維笑著拿起八音盒,又轉足了幾圈,塞進凱特琳小姐的懷里:“不開心的時候可以聽聽歌。”
“...”
凱特琳小姐看著懷里當當作響的金屬小盒,又看了看李維開朗的笑容,微微點頭:“謝謝。”
橋頭分別后,李維沿著和平大道返程,心中想著明天是否需要再去一次敦克街時,前方傳來一陣呼喚。
“哦哦,你是李維醫生吧!”
圣斯曼診所,工人打扮的幾人從大廳里迎了出來,對著李維開口呼喚道。
“你們是?”李維納悶道,今日的診所不是掛著暫停營業嗎?
“哦,我們是修繕家具的木工。那位護士小姐交代過,如果見到某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就找他要工錢。”
李維:“...多少?”
“家具一共三百銀幣,哦,還有我們小推車的費用,五十。”
“推車?”李維有些納悶。
“那位護士小姐借用了我們的推車,推著一位病人匆匆忙忙離開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維一怔,走進診所。
精神力感知下,二樓病房空空如也,希里昂先生不知去向。
大廳柜臺上,擺著一枚小小的八音盒,微弱的曲子斷續:
“不在意苦厄輕吻你我,
在寂野里吾將...倔強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