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開始動土，就看到了墓碑上的“女友”二字。

心里過意不去，升騰了巨大的愧意。他心想，此女若真是這么美麗，豈不是折煞了風景！想到這兒，他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更快了些。

三下五除二，便頂到了棺木。

此刻已經凌晨，做賊心虛的武荊來不及作心理建設，就打開了宇宙級女友的棺槨。

他心想，要是道長師傅在的話，會不會對著手機鏡頭說一句“兄弟們先看”

暢想之際，蓋子掀開。迎面而來的是一身的雪白雪白，說那皮膚比真人還真也不為過。再就是那一頭金光燦燦，飄飄然然的卷發，說那秀發比真人還真也不為過。然后就是那眼珠子，嘴唇子，臉蛋子。最后反正哪哪兒都比真人還真。

就是一摸，就露怯了。

尚溫！

一捏，軟的，原來是膠做的。

武荊是驚完了又喜，最后空歡喜。可天將亮，不可久留。便緊忙擺拍起來，一張兩張三張，最后不過癮還拍了幾個段子。

日出雞鳴前，闔棺歸土。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對付，心事重重的他開啟了回程之路。

花了一天一夜才回到道觀，道長正爬在樹上掏著鳥蛋。他大喊師傅，驚得道長出溜滑了下來。

二人在觀中小敘，武荊問師傅怎么門口的毛山是這個字，不應該是草字頭那個茅么？

對這個問題，師傅卻有些顧左右而言他。

武荊卻咬住不放，說先前是師傅有言再先。第一戒律為不能用諧音梗，這師傅知法犯法又該當如何。

在武荊一再追問下，道長才道出原委。說當初在山上的時候，他犯了幾條戒律才被清出教派。

聽到這，武荊插話問師傅是犯了什么戒律。道長本就不想提往事，這下更郁悶了。嘟嘟囔囔半天，說就是吃了幾塊牛排，罵了幾句娘云云。

最后武荊聽明白了，合著道長是把道教的戒律給犯了個遍。

可道長不以為然，覺得這都沒多大的事。

他說，自下了茅山后就四處云游，最后來到此山。恰巧此山就叫雞毛山，干脆索性攤牌，就叫毛山學會，坊間還是叫毛山派。

說到這，他又義正言辭表示，雖然他的派別是茅山分支，但絕對有真本事。話罷指向墻面上的幾張名人畫像。

有遇刺的某迪總統，有神秘逝去的功夫小龍，放眼望去都是坊間熱談，至今仍唏噓不已的隕落明星。

武荊不明所以，師傅卻露出一幅不可一世的表情。武荊問，您是說，這些大佬都是你……

道長卻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武荊吞了口唾沫，壓了壓驚。

見話題被成功轉移，道長詢問起武荊趕尸的經歷。

武荊亮出墳圈里拍的證據，道長卻只瞥了一眼，便回身去了內閣。武荊心中大驚，心想該不會是露餡了。

很快，道長就從里面走出來。說，既然尸也趕了。那我就傳授我派的第二大奧義——降頭術！

武荊當時就懵了，心想這是哪門子道教術門，怎么除了傷天害理的事，就沒有其他的事兒干了。

師傅見他猶豫，便擺開了龍門陣，一排紙片散開，上面是各種降頭。

他說:“這里有躺平降，擺爛降，外賣沒有餐具降、永遠黑鐵分段降、倔降、韭降。你要學什么降？”

此刻武荊看向師傅身后那一張張隕落的明星照片，驚嚇之余泛起陣陣悲楚。

良久，武荊說，待我打個電話問一下。話罷跑出屋子，來到月臺下，撥通了一個彩云轄區的電話:

“喂？是武荊嘛？”

一個蒼老而不失堅毅的聲音響起，武荊聽到那人的聲音心里就暖暖的。

“馬老師，你…最近…還好嗎？”

馬老師說挺好的，二人寒暄了一陣子，卻完全沒有切到主題上。掛斷電話前，馬老師一再追問武荊確定沒什么事要說么，武荊如鯁在喉，但還是沒把問題說出來。

第二個電話打給了蜀渝轄區，接電話的是一個老和尚。開頭就是那句熟悉的“哦迷頭否”。

武荊敘述了一下自己的問題，電話那頭默了半晌。最后老和尚告訴武荊，人最大的弱點是嘚瑟。他說，要是當年自己不嘚瑟，也就不會倒賣歪煙歪酒。如果不倒賣歪煙歪酒也不會被工商局抓，如果不被抓，老婆也不會跟的別人。如果老婆不走，他也不會出家。

他說，如果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他一定回去申請營業執照，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永遠不嘚瑟。如果要給這個不嘚瑟增加一個期限的話，他希望是一兆年。

得到了答案之后，武荊返回主殿。面對閉目眼神，泰然自若的道長。他小聲問道，有嘚瑟降么？

師傅不可置信，連連問道，什么什么什么？

他重復道，嘚瑟…降！

師傅又問，什么醬？什么拌飯醬？

他重復道，老干……呸！是嘚瑟……嘚嘚瑟瑟的der le le le降！呸呸呸呸！嘚、瑟、降！

師傅點點頭，眼睛瞪地圓圓的，哦～你是說臭不要臉那個嘚瑟對吧！

他連連點頭，師傅紅著臉，指向門口，憋紅了臉憋出一個“滾”字。

他還沒反應過來，師傅又開口罵道:“你個臭不要臉的，給我滾！哥lululu問！”

就這樣，他被老道士轟出了道觀。

看著緊閉的大門，他隱約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便朝著空氣伸手，一邊大喊著:“你不教可以呀，把學費還我呀！”

返之是無邊的寂靜。

這時，他在那行「包教包會」下面瞅見一列小字:「一旦付款，概不退返」。

這便像泄了氣的球，軟塌塌地坐在臺階上。

武荊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難受。借著青天白日，就把心里的話都宣泄了出來，他說一心求道，造福蒼生。想著憑他的悟性，怎么也得緊逼王重陽，直追林正英。沒想到墳也刨了，錢也交了。到了因為沒下了狠心，學那駭人的降頭，就被逐出了師門。也太冤了，他仰天長嘯: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冤了的是我自己！術門道家吃了大虧！！！”

不知道是那句話打動了門內的觀主，緊閉的門開了一道小縫，一疊錢從里面甩出來，然后再次緊閉。

看著陡然飄落的錢，他緊忙上前一一撿起。

一邊撿著，一邊還自言自語，說什么嘚瑟降永遠不過時，真誠永遠是必殺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