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盯著殘劍看了片刻，壓低了聲線：“店家，這劍能否便宜些買于我，就當是結個善緣？”

老道摸著白花花的胡子，呵呵一笑：“小輩啊，這殘劍乃是結丹大能所用，并非爾爾，這價位不能再低了。”

“殘劍終究是殘劍，我買回去也就圖個吉利，真要殺敵，還不如拳頭好使。”

陳澤轉身，一張兇神惡煞的臉盯著老態龍鐘的店家。

他這相貌配合著粗劣的嗓音，活脫脫一屠夫模樣。

店家一看，心中已然明了。

這是來了一個脾氣差的武夫了，隨即擺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灑脫模樣：“既如此，老夫看此劍與你有緣，七十顆下品靈石如何？”

陳澤眼眸微轉。

“六十六顆，我買來就圖個吉利，六六大順。”

店家賠著笑臉，含淚將六十六顆靈石收入儲物袋，第一次見砍價還能這么砍的，唏噓不已。

……

坊市，沿途。

街道兩旁的店鋪住宅，有不少已被洗劫一空。

路上時不時走過幾個眼熟的修士。

身上大多都帶著傷。

甚至有一名練氣八層的修士斷了左腿，此刻杵著拐棍，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眼窩凹陷，臉色慘白。

看到對方的模樣，陳澤心中感慨萬千，修真界的殘忍就是如此，百載修行毀于一旦的比比皆是。

走走停停四處觀望。

酒館內坐著幾名修士，其內傳出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陳澤放慢了腳步，揣摩著幾人的談話內容：

“依我看，那紅衣女修操控毒物的手段明顯源自御獸宗，兩個月前的妖邪你應該還有印象，也是有人暗中操控。”

“張道友的意思是說，這次的紅衣女修和上次的妖邪入侵，其實都是一伙人干的？”

“大有可能，甚至同根同源。”

“那正陽宗的弟子何日前來？張兄你家中長姐不是正陽宗的外門弟子嗎？她有沒有傳信于你？”

“我只問你一句話。永安城內死了數百人，正陽宗有管嗎？”

“這……”

“雖說正陽宗弟子被派遣前去秘境試煉，但碩大一個宗門，難道全都有資格去開采秘境？”

“張兄是說……這事，和正陽宗有關？”

“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只不過我等小輩修行數十載，不愿葬身于此，能逃則逃。”

……

聽了七七八八，陳澤也沒有繼續逗留，轉身離開。

酒館內修士所談之事，他也有過猜想。

這接連數次的妖禍邪修，確實太過蹊蹺，偏偏還發生在永安城和青州坊市內。

要知道，這兩個地界都有正陽宗庇護。

而正陽宗作為千機海第一宗門，九州界十大仙門之一，其震懾力不可小覷。

出事了，反而沒人管，就顯得格外詭異。

有沒有可能，侏儒老道背后的結丹期修士，就是正陽宗的人？

陳澤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有些恐怖的想法。

但細細想來，卻又算不得什么。

上層割韭菜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韭菜嘛，割了一茬還會再長，只要時不時給點好處，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便到了巷道深處。

抬頭去看，瞧見個三層高的閣樓，店門口撐著一桿灰布旗，其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字——“百聞樓”。

與其余店鋪不同，這百聞樓明顯沒有被邪修搶奪。

想來也是礙于其背后的勢力。

百聞樓乃是千機海域最大的情報中心，不過青州坊市的百聞樓只是一個極小的分布，據說總部就在正陽宗山腳下的千機城內。

可問天、問地、問人、問妖、問物……

無所不問，無所不知。

只不過價位一向很高，這還是陳澤第一次來。

踏進店門，房梁上的鈴鐺似有感應，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

低頭忙活的店家起了身，陳澤這才看清對方的相貌。

這是個身穿碧青長裙的少女，頭挽雙髻，雙眸含笑，腰間掛著兩個叮當作響的桃花玉佩。

“稀客啊，來我百聞樓要問些什么？”

少女笑盈盈看著陳澤，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腰間掛著的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我們百聞樓可答疑解惑，也能兌換九州界各地的消息，小到某家宗門的女修年芳幾何，大到天材地寶的去向，且貴客所問之事絕不泄露，只不過價格嘛……”

少女摸了摸后腦勺，笑道：“稍貴些。”

陳澤點了點頭，“問些疑難之事。”

腰系鈴鐺的少女拿著算盤走到陳澤面前，仰起頭，伸出了白皙稚嫩的手掌：“底金，十顆下品靈石。”

陳澤愣了片刻，差點吐血。

這特么，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百聞樓，真黑！

咬牙上交了十顆下品靈石，陳澤跟著少女進入了第二層。

與第一層相比，第二層更為陰暗狹窄，地面上鋪就的靈木有隔絕氣息的功效，而在二層的廊道正中，更是擺放著一株千余年的禪月花，亦能屏蔽氣息和修為。

相當于陳澤在崖洞外布設的結界。

只不過其功效要好上不少。

百聞樓之所以久不衰敗，想來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送陳澤上了二樓，少女轉身離開。

片刻后，屋內傳來低沉蒼老的聲音：“我百聞樓可問天問地，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你要問何事？”

話音剛落，二層便隨之變換，形成了一個四方空間，無門無窗，只有一盞燭火搖曳。

而老者的聲音，似乎就是自燭火中傳出。

陳澤看著面前跳動的燭火：“丹田破損可有補足之法？”

燭火微微晃動：“丹田破損亦有補足之法，以九州界中各類記載來看，丹田破損的補足方法有三。”

“其一：修邪道，煉化人血、妖丹、生魂等。強行將破損的丹田補足，但極易滋生心魔，誤入歧途，千年前有人嘗試，最終化為一灘沒有意識的邪肉，被仙門修士聯手滅殺。”

“其二：道法三千六百門，丹田破損不可引氣，可另尋法門，但其悟性、根骨、天賦缺一不可。”

“數萬年前，有輕明真人以劍為丹田，獨創功法，創立十大仙門之一的靈劍宗。”

“輕明真人煉化萬把靈劍以求大道，最終得以飛升。此法最為穩妥，但并非人人都能有此機緣，其中門道更是妙不可言，難有共性，這九州界也再未出現過第二個‘輕明真人’。”

“其三：食用大量天材地寶，以靈物的靈韻療養軀體，最終達到補全丹田的效果。但此法必須是丹田破損方可使用，若是丹田直接破碎或者消失，則此法不通。”

“與第一第二種相比，第三種方法看似簡單，但其中的天材地寶并非人人可得。”

“其中便包括赤琉璃、血玉石髓、龍鱗果等等珍貴仙草仙果……且需要長期食用煉化，久而久之方可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