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長出了一口氣,心里頭又有點要開始嘚瑟起來了的錢進,在聽到朱棣說對他產(chǎn)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他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聯(lián)想到王士元在朱棣面前竟然沒有攀咬他,而是違心也違背了事實的夸贊了他一番。
再想到王士元在進入宮門之前說的報仇不能隔夜,他心里頭的那一群草泥馬有點奔騰起來了。
但事到如今,他再反應過來這些已然是來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想的太多了,自己把一個十八歲的舉人給想的太復雜了。
王士元在旁邊緊緊的盯著錢進,見他目光閃爍,臉上陰晴不定,也看出來他應該是反應過來剛才自己把他給坑了。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王士元已然把錢進的底細給探聽清楚了。
他爹錢四郎,是如今大明的通政使司正五品右參議。
雖說官職不能說大,但是通政使司這個地方,讓他能知道的消息不少。
這通政使司是大明皇帝和臣下之間的一個聯(lián)系機關(guān)。
按照之前朱元璋的官制,官署上奏事件都必須經(jīng)由其手,位置相當重要,居七卿之下的最高位次。
也正是因為這個通政使司右參議的官職,讓錢四郎得知了朱棣剛剛定下來的這些舉人的任命,也得知了這其中有一個人竟然被外派了出去,這個人就是王士元。
但他這個右參議,在通政使司之中也不過是第六七位的人物。
把自己家兒子的事兒打聽明白了,別人的事他也就沒仔細探聽,更不知道王士元究竟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錢進自然覺得他爹的官職十分重要,但王士元卻知道。
這樣位置上的人,就算是這一次暫時朱棣沒有動,那多半也是因為他的官職不夠高。
通政使司這樣的衙門,肯定是要完全用朱棣的自己人的,一旦自己人的能耐和數(shù)量夠了,錢四郎不可能一直占據(jù)這樣的肥缺。
畢竟他是前朝舊人,不管跟朱允炆君臣之間如何,身上帶著的都是建文的標簽。
正是因為心里有這些篤定的判斷,王士元才敢直接伸手就把錢進的手指頭給掰折了。
雖說不知道錢進為何對自己如此怨恨,但王士元卻知道原因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得趕緊解決了這個隱患才行,不然自己是離開了南京城,但老爹王榮還在這呢。
他來的這幾個月,光顧著掙錢和給自己鋪路了,并沒有在南京城里結(jié)識什么太讓自己信得過的人。
現(xiàn)在忽然要走,只能讓王榮先冒一陣子的風險了。
但這么明顯的隱患,他要是不在走之前給解決了,可就有點太對不起自己這個便宜老爹了。
看著朱棣饒有興趣的盯著錢進,王士元知道,自己的目的應該是要達到了。
但這個時候,他依舊在盡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決不能讓已經(jīng)快要謝幕的戲演的穿幫了。
“朕本來確是要讓王士元這個不到十八歲的舉人到大明的邊陲去鍛煉鍛煉,既然你也有這個念想,正好朕就讓你們二人做個伴,都去鍛煉一番吧!至于朕兩日之前才做出的決斷為何泄露出去了,朕自然會去查,錢進,你意下如何啊?”
錢進最害怕的一句話這個時候終于是從朱棣的嘴里說出來了。
他知道這是王士元在捧殺他,但此時卻無可奈何。
更讓他害怕的,是朱棣已然說了出來,自己知道王士元安排的事,恐怕一旦深入的查了,自己的老爹多半是會受到一些個牽連的。
“陛……陛下!錢進求之不得!定會不負陛下期望!”
這句話,是他咬著后槽牙說出來的。
現(xiàn)在他的腦袋里正在像是過電影一樣反復的思慮著,大明到底有多少邊陲之地,自己又會到哪個邊陲之地。
“你們二人,朕也不吊胃口了,就一南一北吧,錢進到云南府富民縣做主簿,王士元,到北平府大興縣做主簿!如此,到時候看看你們二人各自能做成個什么模樣!”
一聽到要去云南,錢進當時就呆住了。
傳聞云南滿是山林,瘴氣遍地,弄不好走走路都能被毒死了。
錢進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到云南,現(xiàn)在到了這一步,他都想死的心都有了。
“微臣王士元,定會在北平府不墮了陛下的威名,就算是一輩子在北平,臣也絕無半句怨言!”
在錢進已經(jīng)萬念俱灰的時候,王士元卻是慷慨激昂。
錢進萬萬沒想到能去云南,他也萬萬沒想到,朱棣竟然直接讓他去了了北平府。
他的這句話,那完全是真心話。
他知道,馬上北平府就改名了,而且用不了多少時間,就遷都了。
現(xiàn)在的南京城就是明天的北京城,他先去也就算是熟悉環(huán)境了,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至于錢進,王士元只能給他提前默哀三秒鐘了。
都城在南京城的時候,云南還不能說太過偏遠,但都城變成北京城了,那可就真的是不毛之地了。
朱棣聽了王士元的話,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后看向了一臉呆滯,還未曾說話的錢進。
“怎么?云南比之北平,如何啊?”
見朱棣目光有些陰冷的看向了自己,錢進知道,自己不能再裝死了,再裝死的話可能就得真死了。
“陛下,云南與北平一南一北,各有特色,臣也愿意去。”
雖說說出來的話跟王士元差不多,但整個精氣神就已經(jīng)差的太遠了。
“陛下,臣不怕北平飄雪苦寒,北平府正適合臣!錢兄看著身子骨弱了一些,去云南,也正合適!陛下英明決斷,我等佩服!”
看著錢進臉上擠出來的苦笑,王士元又狠狠的補了一刀。
朱棣當然知道這是王士元在挖苦錢進呢,但他又不能戳破,只能擺擺手,結(jié)束了王士元和錢進的鬧劇。
“除了他們二人,其余人等,聽朕封官吧!”
其實以這種方式告訴王士元讓他去北平的事兒,在朱棣看來是要自然得多的。
只可惜這就苦了錢進了,但區(qū)區(qū)錢進,在朱棣眼里的確又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