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公子來了。”

隨著小吏稟告，李斯猛地起身，卻見胡亥大步而來。

“公子何必著急，關于工部的竹簡已經準備好了，昨夜便有小吏連夜抄譽，保證不會誤了公子之事。”李斯見胡亥前來，下意識的想到了胡亥的目的是竹簡，便先聲奪人，將一切敲定。

“怎么會如此之多？”胡亥隨手拿起一份竹簡，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還多？這不過是一部分。”李斯搖頭道：“這一屋子都是你們工部要用的竹簡，半數是法律，半數是你們自己的規矩。”

聽到李斯的話，胡亥倒是忘了大秦現在還以竹簡為主，帛布只是在某些重要場合，才會使用。

成本一直都是辦公的關鍵，如何降低成本，很關鍵。

“算了，我會親自負責此事，丞相大人，您先等幾日。”

“等？”李斯露出沉吟之色，一時間捉摸不透胡亥的心思，只能目送胡亥風風火火的離開。

工坊一角，胡亥正在忙碌，之前他命人將涉及造紙術的池子修繕完畢，此刻得想起白紙，胡亥便屁股疼。

他趕緊忙碌起來，帶著工匠沉浸在工坊當中。

一連三天，胡亥都沒有離開工坊，連望夷宮都沒有回去。

“公子可在？”工坊外面，肖天看著不遠處的錢公公，小心翼翼，卑微到了極點。

“公子再忙，誰也不許進去。”錢公公面無表情，對肖天也沒有任何寬容。這里是工部，這里最大的人是胡亥。

“我也不行？”肖天說完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單單是看著錢公公的模樣，他都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說出這樣的話。

自己算什么？有什么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誠然自己現在跟公子胡亥有一點點關系，可這一點點關系有屁用啊？

“公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公子胡亥已經走出院子，他蓬頭垢面，一雙眸子卻明亮的很，他見肖天也在，便問道：“工坊這幾日情況如何？是否一切正常？”

“回稟公子，這幾日工坊除了原料不足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那就行。”

胡亥說完，便又想起什么似的，說道：“錢公公，給他們一部分紙張，讓他們抄譽法律法條，我先去睡一會兒，沒事兒被找我。”

“是。”

胡亥走了，留在原地的肖天眼巴巴的看著錢公公不耐煩的入內，取出一疊顏色泛黃的紙張道：“此物價值千金，不可亂用。”

跟隨胡亥多年，錢公公已經知道胡亥制造的東西，遲早都能夠成為廉價的工業品，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紙張能夠用來書寫，輕便程度遠遠勝過竹簡。

他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紙張，抄譽法律？”肖天不明就里，他雖然不傻，卻不知道胡亥所言的東西是什么。

于是，他跟一眾官吏小心翼翼的將紙張捧回了官署里面，放在案上。

“抄譽，能寫字吧？”一個官員問道。

他們面面相覷，根本沒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么。更有甚至已經想要讓肖天下筆，試試手。

誰讓這老小子平素吆五喝六，今天卻跟其他人一樣都堵在門口不能拜見公子胡亥，可見此人不過是始皇帝任命的，并非是公子胡亥的心腹。

“我來！”

一個官員上手，開始按照竹簡抄譽律法，第一個字寫下去，他便看到紙張上面有了明顯的墨跡。在一看，那小篆跟竹簡上面所寫的一模一樣！

“神跡！此乃神跡！”一個官員大笑：“此等神物，一定要通傳于大秦，讓天下人都涌上。”

“遲早的事情，公子之前說過，工部監督制造的器物，會源源不斷的改變大秦，讓大秦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他們亢奮，更有人將紙張送到李斯面前。

“丞相大人，此乃是公子制造出來的紙，能書寫，利于攜帶。”那官員一臉討好，看著李斯詫異的樣子，心中無比暢快。

管他是誰，在公子面前都是弟弟。

“紙張？”李斯回過神來，響起什么：“那一日公子與我說要改變大秦，我還不信，不曾想，竟然有如此神物。”

他推開案上竹簡，平攤白紙，提筆沉吟許久，方才寫道：“臣李斯見公子胡亥所做之黃紙......”

旁邊官員一臉敬佩，自己想到的是丞相李斯，李斯卻一下子想到了始皇帝。

不多時，李斯看著白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篆，大笑道：“有如此神物，真乃我大秦之幸事！”

“公子何在？”

“在睡覺。據說此物是公子不眠不休制造出來的。”

李斯卻道：“他只是想要偷懶罷了，這工坊里面諸多事務，他雖然牽頭，卻從不管理。這黃紙事關重大，不能一概而論，帶路，我必須拜見公子。”

“是。”

幾個官吏見說，連忙讓路。

李斯在路上心情仍舊難以平復，他誠然在情感上面是支持始皇帝的，但在個人利益上面，他卻不斷偏向于胡亥。胡亥的精明強干他看在眼中，甚至生出一種胡亥當皇帝比始皇帝更好的念頭。

而這，并非是自己一人所見。

滿朝文武，現在大致分為胡亥跟扶蘇兩派，前者人數眾多，都是朝中重臣。后者身邊只有小貓小狗三兩只，若非有蒙家兄弟，扶蘇一派，會更加不堪！

“丞相大人，公子還在睡覺，等一會兒吧。”

錢公公把守寢宮大門，讓李斯無功而返，他問道：“敢問公公，我能不能去見見紙的工坊？”

“可以。”

這并非是來自于錢公公，而是寢宮里面，是胡亥的聲音。

他沒睡好，打著哈欠出來道：“走吧。”

李斯見他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公子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晚上再睡，現在睡不著。”胡亥無奈道：“你們這些人，非要來問個不停，明明就是黃紙，還未潔白如雪，算什么好東西？就不能再等等嘛？現在這玩意兒，用來擦屁股都不好用。”

“公子說笑了，這紙張對我大秦來說，極為重要，抄譽典籍能夠輕松不少。”

“我知道，擦屁股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