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他……現在不在家。”
胡母看著李道恒,有些為難的說道。
“你說的這個不在,是什么意思?”
李道恒眉頭一皺,不在村里叫不在,不在人世也叫不在。
“村長前些陣子就讓人到每家每戶統計過,到了年齡的孩子可以去他那兒,他愿意出資送去鎮上上啟蒙學堂,管飯還有銀錢拿。
我和他爹一尋思,就答應了。”
被李道恒這么一問,她放下沾著皂泡的衣服,吞吞吐吐的說道。
“你們這大小胡村,攏共有多少戶人家?”
“兩百多……應該不到三百戶。”
婦人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
“村長家在哪。”
李道恒懶得再出去打聽,只要這胡小勇還活著就好。
“這個……官人,您找我家小勇有什么事情么?”
胡母硬著頭皮問道。
“故人所托。”
“是……可是杏兒……她還活著嗎?”
聽到李道恒口中那句故人所托,胡母佝僂的身軀不由得微微一顫。
胡杏兒十歲那年就被賣了。
“死了。”
李道恒平靜地回答道。
他沒道理也沒理由隱瞞事實。
死了就是死了,在這家人決定將女兒賣出去的那一刻,結局已然注定。
李道恒不會譴責這樣的做法,但自然也不會為此粉飾。
“她希望她的親弟弟可以成為一名修仙者,所以我來了。”
胡母粗糙皸裂的手掌狠狠攥住衣物。
她那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女兒,死了。
幾歲的胡杏兒會陪著她通宵達旦的縫補衣物,這孩子心靈手巧,手藝比她要好;
會貼心的起早給她熬青麥粥,會踩在墊著的小板凳熟練地炒菜;
會在睡覺時,抱著她的胳膊說:“娘親,等杏兒長大了開一家裁縫鋪,然后天天煮白粥給你和爹吃,還要,還要養些雞鴨,蛋我們不賣,留著自己吃,我還要幫姐姐……”
那時,她弟弟還沒出生。
胡母陷入痛苦自責的回憶中。
一時間甚至沒意識到李道恒說的那句話。
她只感覺喉嚨干澀,心痛的快要喘不過氣。
李道恒靜靜看著,沒有出聲。
這點時間他還是有的。
李道宏和李成棟死了,他縱使不讓胡杏兒自盡,她也活不了。
甚至下場更慘。
倒不如讓她落個體面。
片刻后,李道恒被胡母邀請到屋內。
“我女兒是被村長給強行賣掉的,我丈夫李大奎也因為這,手臂廢了一條,成了殘疾人。
現在在村長指定的地方上工。
村長住在大小胡村分界的地方,有一棟氣派的宅子,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并未外出。”
穩定情緒后,胡母恢復了平靜,選擇向李道恒道出事實。
盡管這樣可能會讓她一家老小統統死絕。
但胡母顧不了那么多了。
村長敲骨吸髓的不止她一家,整個大小胡村被這老水蛭吸了不知多少年!
不止是她兒子,村里所有的適齡孩童都被村長帶去鎮上了。
要干什么不知道,即使知道也無力反抗,好在她兒子還沒死,隔幾天還能回來一次。
村長是修仙者,他手底下也有修仙者。
在大小胡村,他象征著絕對的權威,說出去的話就是絕對的道理!
“好的我知道了。”
李道恒點點頭。
盡管清楚這婦人未必沒有拿自己當槍使的意思。
在她眼里需要拿一家老小性命做賭注的事,對于自己來說,連事都算不上。
只是他答應了胡杏兒,這個承諾本身還是很有份量的。
“官人,您……真的有把握么?”
胡母有些忐忑的問道。
她只是一個沒啥文化的婦人,今天能說出這破釜沉舟的話已經很不容易,哪里揣測的到李道恒的身份?
“我要帶胡小勇走,這是結果,過程不重要。”
胡母好一會兒琢磨,才明白李道恒說這話的含義,她也猛然想起,這人好像是要帶自己的小兒子修仙!
那豈不是說?!
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所在,意識到自家兒子也能能成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老爺后,她直接雙膝下跪,額頭抵住地面道:“一切全憑仙人安排。”
…………
直線距離不過幾百米,李道恒就看到了胡富有的家。
的確氣派豪華,他都很難想象,為什么僅僅是兩個村子、不到三百戶人家的一個村長,能把宅子修的如此豪華?
這比長石鎮閔家府邸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那閔照仁還是會享受的主……
胡宅門口有兩座氣派的石象,中間正門,兩邊還有側門。
粗略一看,占地面積在四,五畝左右,和周圍普通農家的屋舍相比,顯得突兀且格格不入。
胡宅門口還有兩名小廝在看大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官府人家。
“站住!你是何人!”
看到李道恒就要旁若無人的往正門走,看門的其中一位小廝頓時臉色一變,趕忙喝止。
正門除了胡老爺之外,只有修仙者才能走!
就連小胡公子和胡老爺的家眷回家也只能從兩邊的側門通行,這人雖氣度不凡,可兩位小廝也自詡見過世面,怎么會由他闖入?
“我找胡富有。”
李道恒笑瞇瞇地看著盛氣凌人的小廝,朗聲說道。
“大膽,你怎敢直呼我家老爺!”
小廝剛要近身,卻陡然聽到噗通一聲,身側那位朝夕相處的同伴,已經尸首分離……
“快去吧,別讓我久等。”
李道恒拍了拍小廝肩膀,輕聲說道。
片刻后。
胡富有帶著一眾家丁來到前院,看到李道恒頗有興致地在拈花弄草,罕見的沒有大聲喝止。
大小胡村稱霸慣了的他明白,李道恒就是來找茬的。
“道友如何稱呼?”
胡富有抬手讓一眾蠢蠢欲動的家丁退下后,拱手朝著不遠處的李道恒恭敬開口道。
從看門小廝的描述來看,李道恒無疑是修仙者了。
“胡小勇在哪兒?”
李道恒這才轉身,胡富有一身修為不過胎息三層,可在他的感知中,這宅子至少養著幾十口人,且一半多為女眷,當真是好生快活。
“胡小勇是?”
胡富有哪里知道這人是誰,但隱約有印象,應該是他村子里的人。
“道友可是要尋他?”
胡富有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盡管李道恒對他答非所問,可胡富有還是很有耐心。
“是的。
六歲左右,他爹叫胡大奎。”
“這個……”
聽到李道恒指名道姓的話,胡富有霎那間直冒冷汗。
若是昨天這時候,他還有辦法把這胡小勇帶過來,現在……怕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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