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醫者
- 符妖:我收錄了志怪小說
- 流火xx
- 2346字
- 2023-09-15 09:00:00
“還未請教,這位是?”
黑衣人拱手道:“山野匹夫,為救徐況而來,不值得道長掛懷。”
見他不愿意多說,李修文也沒有強求。
身上這遍體鱗傷,他雖只是附身,但痛感卻是真實反應到自己的身上。
又痛又累,偏偏眼前又有一個不明底細的人站在面前。
他就這么強撐著,老虎死了架子都不倒,更何況他現在只是虛弱。
他尋了把椅子坐下,行動之間牽動內臟,硬咳了幾聲。
以袖遮面,咳完之后,血跡星星點點灑在袖上。
背過手去,李修文道:“徐況,下山去吧。下山請個大夫回來。”
徐況干笑兩聲。
黑衣人曬笑道:“道長,你又不是不知道,山下那些庸醫,若是治一下小病,還能發揮出小小的作用。你這樣重的傷,若是落到他們手里,哪里還有救。”
他說的這些,李修文又豈能不知?
他這樣的重的傷勢,已經不是一般的草藥能救得了的。
放到前世,五臟六腑的傷成這樣,icu都救不回來。
除非真有那種生死人肉白骨,才能救他。
實際上,他已做好了放棄這具身體的打算。
可他現在還沒找好下家——就算找好了,也不如當前這具合用。
“無須多言,下山去找!”李修文不耐煩的說道。
徐況忍不住道:“師父,我的這位叔父……”
“住嘴!”黑衣人摸了摸自己皺紋橫布的額頭,似乎在納悶,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極深的徐家主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個兒子。
沉凝片刻,想到隱仙派,想到李修文剛剛使出的神通。
雖不知道,這樣一位身負大神通的道士,居然會受困于肉體之傷。
但要是他真自己應付了,他更沒機會與其交好。
想到了臨走之時,家主對他的交代,黑衣人默默從自己胸前摸出一個黃紙包,一個土黃色小瓷瓶。
“老夫對藥石之道有些許研究,眼下手中有斷續粉一包,養元丹兩顆。皆是重金購買而來……”
“不知道長需不需要。”
徐況大大咧咧的說道:“叔父,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什么不早說?”
“我之前向家中求助的時候,可碰了一鼻子灰。”
黑衣人一臉尷尬。
之前的李修文和現在的李修文能一樣嗎?
這話又不能挑明了說。
本來還想賣李修文一個人情,現在不結仇就不錯了。
“這樣才對嘛!豬隊友,也不能逮著我一個人薅,也得讓其他人感受一下。”
李修文笑道:“徐況把東西拿來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徐況還不趕緊的!”
黑衣人嘴角的抽抽,即便是竹簾,也擋不住。
徐況將東西從黑衣人手中一把薅過,急沖沖跑到李修文面前。
“師父,俺來了。”
“俺之前可不是逃走,俺是去求援去了。”
“俺的馬車放著求援的煙火,將三叔邀過來之后,就快馬加鞭的跑回來了。”
李修文微微點頭。
沒想到這胖墩竟還有幾分良心。
李修文解開,掀開里衣,露出數道恐怖的傷痕,皮開肉綻,隱隱可見白骨。
奇怪的是,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樣,只有些許滲出。
“將藥粉灑上吧。”
徐況擠了一下眼睛,將紙包取開,雙眼一閉,便要胡亂灑在上面。
李修文忙接住他的手,道:“攏共就這么點藥粉,讓你撒在外面,我又該去哪里找。”
他目視傷口,單手捏住兩角,抖了抖,如撒鹽似的,均勻灑在傷口之上。
落入即融,滋滋啦啦,白煙彌漫。
傷口處奇癢無比,長出肉芽,緩慢的愈合著。
李修文絲毫沒有反應,又從徐況手中接過瓷瓶。拔開塞子,倒出兩粒指甲大小的丹丸。
丹藥色白帶灰,像是野地中倔強生長的山參。
他右手捧起丹藥,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
黑衣人目視李修文,眼中異彩連連。
“傷成這樣,臉卻如雕塑一般,一點變化都沒有。”
李修文服過藥,黑衣人忙道:“內傷不重的話,只要再修養半月,就可痊愈。”
“若是重呢?”李修文反問道。
黑衣人:“雖是重金買來,但也只是凡物,那種傷還是需要仙家來救。”
李修文心道:“搞半天,還是白費。”
“到頭來,還是要放棄這具身體。”
明明是壞消息,他內心卻有幾分幸災樂禍。
老小子想賣給我一個人情,哪想到自個傷的這么重。
什么價值千金的藥,都打了水漂了。
笑瞇瞇的說道:“徐況,你替這位先生去客房尋一住處吧。”
黑衣人忙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我也該回報家主,就不在此久留了。”
他死死盯住徐況,叮囑道:“記得要好好跟著道長,潛心修道。你要是三心二意,再讓我發現,家法伺候!”
他自袖中捻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符,用力跺腳,地面紋絲不動。
這才想起,道觀再怎么也是道場,制不了橫行無忌的邪祟,制制他還是比較輕松的。
赧然一笑,轉身快步離去。
見他走了,李修文對徐況吩咐道:“徐況,扶我回袇房吧。”
斷續粉的作用已經結束,生出的新肉,已被薄薄的新皮蓋住。
五臟六腑的情況稍微好一點了,但痛感依舊沒有緩解。
徐況抓住李修文的手,將他的手臂搭在肩上。
下手沒輕沒重,將李修文架起來的時候觸碰了傷口,惹得李修文臉頰抽搐,忙喊道:“輕點。”
就這么一直扶到袇房,打發徐況去客房休息。
李修文坐在椅子上,點起燈盞,再次研墨。
這具身體與他契合度最高,痛感之類的也與本身無異。
若是還能繼續附身,說不定還能以此為根基,踏上人族的修行道路。
而今既然走不通,需另行他法。
身死若燈滅,可還有身后事,要替真正的“李修文”處理一二。
思來想去,也只有道觀、叔父、未婚妻三件事情。
他眼下也只有徐況一個徒弟,修道觀的時候,他也出了不少力氣,留給他也算合適。
但他想到徐況回道觀的貓膩,不那么輕松就給他。
“那就小小捉弄一下他吧。”
在燈盞下,暖黃色的的光芒中,李修文面帶微笑,寫著“遺書”。
手中毛筆是剛從徐況那里討來的,是一支竹桿狼毫,據說能值不少錢。
他以筆肚在墨水中蜻蜓點水般舔了一下,在硯臺邊緣刮去余墨。
從右上角起首,以小字書寫,揮灑自如,只一刻鐘,就寫完一張。
他也算學過一些,大字學顏入隸,小字從智永、二王歸于宣示表、黃庭經,算是有幾分功底。
完成之后,李修文忍不住笑了幾聲,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在這里面,他叮囑徐況,要替他再找個徒弟,資質差的不行,樣貌差的也不行,緣分不夠的也不行。
還要幫助他與隱仙派聯系,送他走上修行之道。
若是這些都做完,道觀一應事物便都歸徐況所有。
這其實也算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若是李修文再找到一個資質不錯的軀殼,亦可憑此獲得徐況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