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綠珠
- 符妖:我收錄了志怪小說
- 流火xx
- 2343字
- 2023-09-17 16:00:00
盧舍予重重敲了幾下門。
女子輕聲道:“又不是旁人,敲什么門?直接進來吧。”
盧舍予本以為,經了那樣打擊,現在的綠珠,不說是以淚洗面,也該是郁郁寡歡歡。
哪想到,一開門,就看見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笑盈盈,盤腿坐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個蘋果,右手執竹桿青湖筆,正臨著一本拓本九成宮醴泉銘。
行筆輕描淡寫,顯是熟極,非但如此,歐陽詢平正峭勁的筆法,在少女手中更添了一分險絕。
見來人不是阿珠,少女驚慌起來,將小腳從屁股下面抽了出來,用腳尖去尋那雙繡鞋。
“二哥,你怎么來了?”
盧舍予笑道:“我還以為咱家綠珠,因為那野小子,茶不思、飯不想,二哥生怕晚來一會,咱家綠珠就香消玉殞了,那多暴殄天物啊!”
“二哥你就笑我吧。”綠珠擱下筆,偏著頭,嘆道:“把我看得也太小了一點。”
盧舍予笑道:“都是二哥的錯。”
“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二哥白跑一趟吧。”
“小妹不常出門,不知天下之大,勝過李道士的才俊,一抓一大把。”
綠珠收斂笑意,問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那二哥是否遇到過勝過阿珠的女子?”
盧舍予的臉色冷了下來。
綠珠輕嘆道:“你對阿珠,就如同我對李郎,二哥你為什么就不明白呢?”
“可他畢竟已經死了!”
擱在桌上的熟宣,此刻已經干了,綠珠用兩指捏住紙的上端,輕輕提了起來。
嘴角含笑,“誰說必須要有一個情郎?”
這張紙上面還是規規矩矩的九成宮,端正重復。
下面卻寫了自己想寫的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見了紙上的字,盧舍予倍感無奈的嘆息一聲。
“綠珠啊,你難道真想步綠珠的后塵?”
此綠珠非彼綠珠,但是兄妹倆都明白,意中所指。
并非什么偏門由來,《晉書石崇傳》說:崇有妓曰綠珠,美而艷,善吹笛。
綠珠為石崇寵妾,石崇敗亡的時候,埋怨綠珠,覺得自己是因她獲罪。綠珠則以死相報,縱身一躍跳下樓去。
白樂天有詩曰:莫悲金谷園中月,莫嘆天津橋上春。若學多情尋往事,人間何處不傷神。正是寫綠珠的。
盧舍予自從了解了這典故,內心對石崇十分看不起,明明就是自己失勢被殺,為什么要將事情都推在一個女人頭上,實在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之所為。
佩服也好,憐憫也罷,他既不想小妹做他人侍妾,也不愿意她跳樓而死。
為這事,他沒少與盧本誠爭吵。
最后還是綠珠那狠心的娘,說了一句,最終拍了板,綠珠還是叫綠珠。
對于這些事,他多有意見,但與那個精明世故姨娘話不投機,只是私底下感覺,商家女到底是商家女。
倒是綠珠混不在意,哪怕她更喜歡武功高強的聶隱娘。
“二哥平白無故,嚇唬我,也要換個故事。這事我都聽得起繭子了!”
盧舍予自覺失言,訕訕道:“二哥又說錯話了。”
“別怪二哥啰嗦,你這些天好生在家待著,等高人降妖除魔,解決了禍患,你大可大大方方出門。”
他放下一枚驅邪符,上面蓋著一方小巧的印章,云篆寫著朱色的“敕令”。
“等龍虎山的仙人來了,讓他也量量你的根骨,到時候你我兄妹一同上山,你也做個能飛天遁地的女仙。”
說罷,盧舍予走了出去。
綠珠暗自松了一口氣,將那半本拓本捧在胸前,輕聲細語道:“他真沒死?”
一個小人自書里鉆了出來,看起來是一個胖嘟嘟的小丫頭,小手緊抓著比她身體稍小的蘋果屑,滿足的啃了兩口。
“唔唔,我還能騙你嗎?”
“那本書的氣味一變再變,如果不是那小子的計劃成功了,難道是那本書成精了嗎?”
綠珠又從蘋果上掰下來小小一塊,如蔥玉指輕推到小丫頭身邊。
“我都拿好不容易收集來善本喂你了,可不能騙我啊。”
小丫頭邊吃邊道:“俺怎么會騙你,俺可是向來童叟無欺。”
“我從那本書出來時候,悄悄在書上啃了一口,要不然我也不會那么快化形。”
…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紙扇上,只有這一句詩,是陳國草書名家顧大尤的作品,通篇以行草寫成。
據說只這一把扇子,就能在業城買下一棟三進三出的院子。
能拿著這一把扇子的,自然也不是一個尋常人。
柳眉星眼,螓首蛾眉,斜躺在貴妃塌上,裙裝上青漸白,下擺極長,不但遮住了雙腿,還遮住她的那雙繡鞋。衣裝難掩曼妙的身材,反倒將她的那種婀娜多姿,更一步突顯出來。
徐家商會是南府有名的商會,而她是徐家的長女徐靈蕙。
徐靈蕙一只手拿扇子半遮面,另一只手,竟然拿著一個算盤,噼里啪啦的在打些什么。
要是擱旁人,恨不得多瞧幾眼。
但在徐況眼里,這又是另一幅景象。
這扇子在徐況眼中,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那女子在他眼中就是青面獠牙的羅剎鬼。
徐況低著頭,心中念著長恨歌,想著的卻是那個馬嵬坡死去的貴妃,心道:“女人都是禍水,就算是自己的長姐也不例外。”
一想到這個長姐又推了一門親事,以后還要接著被她教訓。徐況就有些氣惱想道:“拿著扇子裝模做樣給誰看呢,老姑娘了還嫁不出去,也不知羞。”
徐靈蕙啪的將扇子一合,雙腳著地,站了起來,“就你這樣,阿姊怎能放心出嫁。”
她比徐況稍矮,氣勢卻高他一頭。
“盧文良那個老家伙,居然讓你干那樣的臟事,你居然就這么答應了?”
“欺師滅祖,要是傳出去了,不單你要遭人唾罵,我們徐家也脫不了干系。”
徐靈蕙抿著紅唇,冷笑道:“當日你要拜師的時候,我就勸過你,那小道士雖模樣俊俏,其實就是個繡花枕頭,身上半點法力都沒有。要是想修道,大可跟三叔父請教,何至于惹上今天這個禍患?”
徐況聽得頭大,腹議道:“怪不得你的那些‘夫婿’,寧愿被亂棍打死,也不愿意與你成婚,天天被這么數落,哪個人能受得了。”
他憋著壞,硬是把李修文復活的事情藏住了。
“還有那座道觀,你偏要出錢幫他修建,搬運石料、木料,又延請匠人,里外里花了數千貫不止,這些錢都打了水漂了。”
“還惹上盧家這個地頭蛇,簡直虧得連底褲都沒了。”
“你說說你,要是父親真把這個家交給你,不用三代,一代就敗亡了。”
“這讓阿姊怎么放心出嫁。”
徐況咬牙切齒的說:“明明是你的那些夫婿不愿意要你,竟然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徐靈蕙扇子啪的一下,和徐況的腦袋來了個親密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