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波萊公爵還想著將自己的劍撥開，但看見一抹寒光后立刻就松了手，只可惜還是晚了一些。

希澤茨基的長槍刺穿了他的咽喉，隨即單手將其挑起，另一手接住奧波萊公爵劍的劍柄，將向著他砍來的刀劍擋住。

“奧波萊公爵已死！”

聽的此言，拉斐爾騎士團的士兵們軍心大振。

即便他們都是精銳，但在此行軍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怨念。

因為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而現在奧波萊公爵死了就不一樣了。

奧波萊公爵的三百人泄了心氣，又處于劣勢，前后夾擊之下只得崩潰。

“希澤茨基，你在哪里？”

山澗泥濘，又是大雨之中廝殺成一團，納斯贊只能扯著嗓子嘶吼著。

“我在這里！”

希澤茨基挑著奧波萊公爵的尸體，在士兵的掩護下和納斯贊相逢。

看著那華麗的鎧甲，納斯贊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上陣作戰，最忌諱鎧甲華麗。

因為華麗就是靶子，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穿著精良又低調的軍備。

只是奧波萊公爵是指揮，需要華麗的鎧甲來維持自己的威信。

“哈哈，此尸能為陛下添兵三萬”納斯贊笑了笑，“將這些俘虜先聚攏在一起，希澤茨基，你帶人將這具尸體運給陛下，接下來這里就交給我來運作。”

“就一具尸體，能給陛下帶來三萬兵？”希澤茨基有點不信。

“如果運作的好，說不定是五萬甚至更多。”

希澤茨基搖了搖頭，對此保持質疑態度，不過他帶著人走了。

是的，趕著大雨來，又趕著大雨去。

傷口還沒有來得及處理......

在希澤茨基走后，納斯贊聚攏了幾十人的俘虜。

雨漸漸地小了，納斯贊對著眾人道：“我知道你們都想活著，現在去告訴各軍各部，奧波萊公爵意圖謀反已被斬殺，若不想日后被清算，就趕緊過來，我有辦法保他們性命無憂。

對了，如果要帶護衛，這些護衛必須要絕對可以信任。”

納斯贊不怕這些西里西亞的貴族們不來，反正奧波萊公爵已死，其余人也不清楚波蘭的具體情況。

但西吉斯蒙德幾個月前成了雅德維加的姐夫這件事情人盡皆知。

靠著這個婚姻，波蘭、匈牙利、波西米亞三國至少在表面上是穩固的。

再說，波西米亞的主體是斯拉夫人。

而且波蘭四周基本上都已安穩，和立陶宛的事情不會這么快傳到西里西亞公國，西里西亞貴族是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那么這被清算的風險是很大的，因為奧波萊公爵會身死也說明一件事情，雅德維加騰出手來了。

現在給他們一個擺脫風險的機會他們自然會趨之若鶩的。

雨大概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停了，已有幾人帶著十幾名護衛抵達了納斯贊所在之地。

納斯贊給了他們兩個選擇，要么留下來準備進攻西里西亞公國一事，要么回去當個臥底將城門開打或者籠絡更多的人主動出城作戰，但選擇回去的人要將自己帶來的軍隊全部留下。

這不是雅德維加的意思。

納斯贊不知道，這一舉動將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另一邊的克拉科夫。

瓦維爾城堡內，貴族們已經吵起來了。

起初波瓦拉禁止他們回去征召軍隊，他們以為波瓦拉是有必勝的信心，但就不放在心上，整天紙醉金迷。

后來，雅德維加將要兵臨克拉科夫。

他們提議出城迎戰，結果被波瓦拉拒絕了。

貴族們以為波瓦拉已有對策，也沒有放在心上，開始接著奏樂接著舞！

反正一切由波瓦拉操持是出不了什么問題的。

信任是一種錯覺。

酒色已經麻痹了貴族們的心智，真正清醒的人還都在地牢里面待著，尤其是布列斯特公爵德米特里，不是因為他清醒，而是波瓦拉查到了這個人意圖泄露克拉科夫內的消息。

說實話波瓦拉猶豫過到底要不要真的叛亂，但看了看這群貴族的德性，他感覺叛亂是沒有什么前途的。

統帥是軍隊的集中反應，一個不怎么樣的統帥，士兵必然也不怎么樣。

看了這群貴族的樣子，波瓦拉心中便就清楚這些人就算統帥軍隊也不是雅德維加的對手。

于是后來，雅德維加安下了營地，貴族們說是要夜襲也被他用奧波萊公爵為借口壓了下來。

再后面，南北兩側的援軍持續抵達，不過波瓦拉絲毫不慌。

首先，叛亂前他得到過雅德維加的承諾。

其次，叛亂期間他全部都是按照雅德維加說的做的。

最后，雅德維加前些日子不是都把底線說出來了嗎？

取消特權，收回采邑，剝奪頭銜，上繳一半錢財作為軍用，征召士兵進攻西里西亞公國、西波美拉尼亞，戰后根據功勞重新封賞。

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一下被傳了出去。

波瓦拉懷疑是克拉科夫的市長約翰·特欽，但他沒有證據。

雅德維加這個處理，很難辦。

平常時期，貴族們一條也不會答應。

而現在的情況就像原本的歷史線上，波蘭國王急于征兵收稅投入戰爭，只能被迫答應波蘭貴族們的各項特權請求。

1355年卡齊米日大帝頒發布達特權，根據這項特權，國王承諾不征收任何特別稅，并補償貴族在國外戰斗中為他所遭受的任何損失。

1374年拉約什一世頒布科希策特權，這個是雅德維加繼承波蘭王位的基礎，內容先前已闡述，不做重復。

雖然目前只有兩項，不過雅德維加想要消除這兩項特權的影響，正常來說根本不可能。

只能用非常手段。

用快刀將特權收回。

不然的話，接下來的事情雅德維加能夠預想到。

真實的歷史線上，雅蓋沃于1423年通過瓦爾塔法令授予更多特權，隨后更是頒發耶德尼亞特權和克拉科夫特權。

內容包括但不限于：

宣布所有貴族平等，并給予貴族買斷的土地權。

授予貴族人身安全的權利，使他們免受起訴，除非法院發出適當的逮捕令。

所有高級職位包括教會職位，都只會授予貴族，同時征兵必須要得到貴族們的同意。

1454年，卡齊米日四世頒布涅沙瓦特權，在沒有地區議會點頭的情況下，國王無權增加稅收、頒布法律和征召軍隊。

1496年，楊一世頒布皮特科夫特權，取消了水路沿線內部貿易的所有關稅，授予貴族在城鎮以外擁有和購買土地的壟斷權，并被授予擔任教會高級職位的專有權。

此外，城市市民被禁止擔任王室和國家職務。

同時農民的流動性則受到限制，根據法規，每年只允許一名農民離開家鄉，一個農民家庭只允許一名成員進城。

1501年，亞歷山大一世頒布米爾尼克特權。

根據該特權，國王失去了親自任命參議員的權利，新參議員只有在參議院許可的情況下才能任命，同時參議院成為波蘭的主要管理機構，且立法主動權交由波蘭參議院。

1520年在比得哥什的下議院引入了強制農民向貴族提供勞動力的法律，齊格蒙特一世承諾每四年召開一次下議院，并且農民失去了向皇室申訴的權利。

值得一提的是雅德維加現在準備的執法釣魚，在齊格蒙特一世的在位期間，這位波蘭國王也是通過類似的方式來鎮壓貴族，拒絕貴族各項企圖的。

說實話，流淌著皮雅斯特血脈和明道加斯血脈的波蘭國王擁有不可忽視的威望！

即便經過數次削弱，被迫頒布了許許多多的特權，貴族們仍然沒能在與王權的斗爭中占上風。

該說不說，卡西米日大帝傳下來的依靠中小貴族和議會壓制大貴族的政策是真的好用！

后繼之君紛紛遵循，雅德維加也不例外。

只是王朝絕嗣了。

波蘭確立了自由選王制，血統上的威望加成不復存在，歷代君王苦心維持的平衡瞬息間被打破。

1573年，來自法國的亨利三世成為了波蘭國王。

他的選舉和繼位都在波蘭大貴族的一手操縱之中，外交方面，讓法國人成為波蘭國王有助于鞏固波·法·土同盟，抵御神羅和俄國的進犯。

但在政治上，一位非皮雅斯特血統，甚至非波蘭血統的外國人更有利于貴族的專權跋扈。

亨利特權也由此誕生。

一、國王必須由施拉赤塔通過議會選舉選出，他的子女無權繼承王位。

二、國王必須每兩年至少召開一次瑟姆議會，為期六周。

三、國王無權在未經參議院批準的情況下結婚。

四、國王無權在未經瑟姆議會批準的情況下開啟新的稅收和關稅政策。

五、國王無權在未經瑟姆議會批準的情況下征召軍隊，不允許平時將軍隊派出國界。

六、國王無權在未經瑟姆議會批準的情況下宣布開戰與議和。

七、由16名參議員作為國王的顧問和監督人輔政，以確保國王不會做出違背聯邦共和國法律的事情，所有的王室法令必須由財政大臣和輔政人員審閱后蓋印方可生效，16名參議院每兩年在瑟姆議會重新選舉一次。

八、國王需要維持一支王室直屬軍隊。

九、國王必須遵守華沙聯邦對國民宗教自由的保證。

十、如果國王違反了法律或是不承認施拉赤塔的特權，條約授予施拉赤塔拒絕王令，并且發動兵諫。每個國王都必須發誓：“如果我違反了波立聯邦的法律、自由、特權或習俗，我同意共和國的所有居民都可以不再對我效忠。”

這項特權的條文觸目驚心，翻遍史書，也就只有波蘭貴族能夠弄出這種霸王條款來。

自此，波蘭的中央財政已經無法依靠稅收維持常備軍和發放軍餉，瑟姆掌握了最高權力，而瑟姆則遵循大貴族的意志。

王權被架空，國家行政能力、軍事水平開始下滑，開始永無休止的內耗。

或許維持平衡很難，但打破平衡只需要一瞬間，歷代君主的成果被毀于一旦。

1666年，楊二世在幾乎赤裸裸的武力脅迫下簽署了累格尼察協定，它標志著波蘭的改革徹徹底底地失敗。

因為楊二世距離成功只差一步......

他的情況也和雅德維加現在面臨的情況一樣，不過雅德維加這是自己主導的假叛亂，他所面臨的是真正的叛亂。

揚二世打輸了。

他的對手是耶日·塞巴斯蒂安·魯博米爾斯基。

魯博米爾斯基為人寬厚、友善，倡導信仰自由，早年在國外接受了先進的教育，是一位優秀的作家、演說家和外交家，其忠君愛國的品格、優秀的軍事指揮能力和政治能力等特征無不彰顯了他典型的波蘭貴族身份。

在國家傾危的緊要關頭，他以蓋特曼之名領軍戰斗，取得了許多輝煌勝利。

正常來說，魯博米爾斯基將以近乎完美的個人形象和功績在波蘭流芳百世。

但很可惜，他反對揚二世的改革。

魯博米爾斯基施展政治手腕，憑借戰爭中的軍功積累了極高的威望很快拉攏了一大批保守的反對派貴族，他們的政治訴求是保留古老的特權，反對任何改革。

一番明爭暗斗下來，大貴族耶日·塞巴斯蒂安·魯博米爾斯基的罪行包括煽動陰謀反對國王、試圖奪取政權、賄賂和叛國罪。

他被判處流放，沒收一切財產，喪失所有榮譽。

只是魯博米爾斯基在其他貴族的幫助下逃離了波蘭，并且得到了哈布斯堡的資助。

馬特維一戰，揚二世大敗！

許多搖擺不定的貴族加入保守派，魯博米爾斯基趁勝追擊，率軍追擊。

于是才有了累格尼察協定，它特赦了所有參與叛亂的貴族，恢復魯博米爾斯基的名譽和財產，被迫放棄所有的改革計劃和選舉計劃，廢除所有已經實施的改革政策。

有很多事的機會只有一次，失敗的后果很嚴重，是無法挽回的！

揚二世之后的揚三世可謂是天縱英才，但面對波蘭江河日下的局面也是無力回天。

之后的時間里，波蘭國王淪為毫無實權的吉祥物，政令不出華沙，每日只能簽字蓋章，“它”最大的功能就是證明波蘭還是一個國家而不是地域名稱。

掌握實權的大家族、巨頭對內竭盡內斗爭奪利益，對外廣收賄賂阻礙正常施政，橫征暴斂天下之財入己私囊，只知有家而不知有國。

中小貴族被大貴族控制，參政意義歸零，自由否決橫行無忌，瑟姆職能實際陷入癱瘓。

市民手工業者毫無話語權，資產階級的萌芽被貴族完全壓制。

至于這個人數最多的農民階層，被大貴族殘酷剝削壓榨數百年，在痛苦和麻木中機械地茍活。

莊園貴族等同于總督。

這句話放在在雅德維加現在的波蘭也是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