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苦塔首層穹頂垂落冰棱,每一根冰刺中都封凍著蜷縮的胎兒。地面浮著血色薄霧,霧氣中伸出無數臍帶般的藤蔓,末端連著青銅鈴鐺。
塔壁刻滿《藥師經》梵文,字縫間卻滲出黑血,將冰面染成蛛網狀裂痕。穹頂中央懸著青銅鼎,鼎耳饕餮紋的豎瞳隨霧氣明滅開合,每一次眨眼都引發冰胎啼哭。
姜璃的軟劍挑斷纏向腳踝的藤蔓,斷口噴出的汁液在空中凝成銅鏡:“這些是未足月的‘陰胎’,有人用《山海經》的化蛇血喂養...”話音未落,銅鏡突然映出她前世分娩場景——冰棺男子手持青銅刀,將嬰孩眉心烙上九鼎血印。
百里青陽的佛珠撞向青銅鼎,十八顆菩提子嵌入饕餮紋裂隙。梵音炸響的剎那,冰胎集體睜眼,臍帶藤蔓絞成巨網:“他們的魂魄被煉成‘生苦陣’的陣眼!”
姜璃突然割破掌心,血珠點在銅鏡邊緣:“看鼎底!”血光穿透霧氣,映出鼎內蜷縮的圓覺殘魂——他雙手結印,正將雪蓮根須扎入冰胎天靈蓋。
冰胎啼哭陡然尖銳,穹頂墜下三百冰錐。百里青陽揮劍斬碎冰錐,碎片中竟飛出帶翅文鰩魚,鱗片刮擦聲混著圓覺的誦經聲:“癡兒,你才是陣眼!”
姜璃的巫血突然逆流,若木圖騰暴長成巨樹,枝條刺入冰壁。裂縫中涌出黑色曼陀羅花粉,觸者皮肉潰爛——這是魔宗用往生燭灰培育的蝕魂瘴!
“屏息!”她扯下半幅衣袖捂住百里青陽口鼻,自己卻吸入花粉,左眼瞬間結晶化。軒轅劍突然自主飛向鼎耳,劍氣劈開的豁口中,露出塔心旋轉的輪回繭——繭絲竟是雪蓮根須與《山海經》竹簡編織而成。
百里青陽抱起咳血的姜璃躍向二層,身后傳來冰胎爆裂聲。墜落的血雨中,他瞥見鼎底圓覺殘魂的掌心——刻著與冰棺男子相同的饕餮刺青。
二層空間布滿冰鏡,每一面都映著姜璃與不同男子的廝殺場景。鏡面裂紋中伸出青銅鎖鏈,鎖著刻滿殄文的棺材。地面流淌著粘稠黑液,散發昆侖紫玉參的腥甜,卻混雜著腐肉氣息。穹頂垂下七十二盞人皮燈籠,燈芯跳動的火焰里裹著優曇花瓣,將影子投射成相柳蛇形。
“這些是你前九世的怨侶。”姜璃的結晶化已蔓延至脖頸,指尖顫抖著撫過冰鏡,“有人用《歸藏》篡改了我的輪回...”
鏡中突然沖出儒生虛影,春秋筆點向百里青陽眉心:“奪人妻者,當誅!”墨跡凝成枷鎖的剎那,姜璃的軟劍刺穿虛影心臟——那儒生竟與儒圣殿主面容一致。
百里青陽的佛珠突然炸裂,金粉在空中拼出駭人卦象:“坎水陷,離火焚...這是死局!”姜璃卻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優曇花蕊:“把我的神魂喂給軒轅劍,能破...”
地面黑液突然沸騰,凝成三百持劍冰尸——皆是百里青陽前世模樣。他們劍鋒所指處,冰鏡集體炸裂,碎片中飛出青銅刀幣,每一枚都刻著“癸卯年驚蟄”。
姜璃的結晶化左臂突然暴長,相柳蛇首咬碎撲來的冰尸。蛇瞳映出鏡中真相:每一世“姜璃”死去時,冰棺男子都從她心口剜出優曇花瓣。
“原來我才是你的劫...”她慘笑著捏碎花蕊,塔層劇烈震動。穹頂燈籠接連炸裂,火焰凝成《山海經》中的畢方神鳥,俯沖焚毀所有冰鏡。
灰燼中浮出半卷玉簡,血字顯現:“九鼎食魂,輪回皆妄;破局者,當斬盡前塵。”百里青陽揮劍劈向最后一面冰鏡,映出的卻是少年圓覺——正將毒佛珠套上嬰兒時期的自己手腕。
頂層中央懸著巨型輪回繭,繭絲由雪蓮根須與《山海經》殘頁編織,表面浮動著三百世婚書殘影。地面刻著血色八卦,每個卦象都躍出青銅鼎虛影。空氣彌漫著優曇婆羅花的腐香,穹頂星圖被相柳骸骨遮蔽,蛇牙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蝕出“癸卯”字樣。
冰棺男子從繭后走出,指尖纏繞著姜璃的真身發絲:“你每破一層塔,她就離魂飛魄散近一分。”他掀開衣襟,胸口九鼎血印下隱約可見“青陽”刺青。
百里青陽的軒轅劍突然脫手,釘入繭中——劍鋒貫穿的正是姜璃真身心臟。她睜眼的剎那,塔內所有青銅鼎同時轟鳴:“你終于來了,第十世器靈...”
姜璃的結晶化身軀突然炸裂,相柳神魂裹著星砂撞向冰棺男子:“你偷了我的輪回!”十二顆蛇首咬住他四肢,毒牙刺入處涌出雪蓮汁液。
繭絲突然收緊,將百里青陽拖向八卦陣眼。陣光映出駭人真相:九鼎血印是三百世器靈契約,每道血印都連著一位“姜璃”的神魂。冰棺男子狂笑著撕下面皮——竟是王掌柜的蒼老容顏:“三百年前我斬斷輪回,就為養出最完美的器靈!”
姜璃真身突然握住軒轅劍柄,金血順著劍身流入八卦陣。塔層開始崩塌,所有婚書殘影凝成殄文鎖鏈纏住冰棺男子:“你算盡一切,卻不知優曇花是我的...”
最后一塊玉玨從她心口浮出,映出終局預言:九鼎崩毀時,百里青陽抱著冰晶化的姜璃跪在廢墟中,而昆侖墟禁地的水鏡棺里,真正的陰謀者正烙下新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