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從懷中取出一枚有些破舊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小孩嘴角處流出的絲絲血跡。

“阿……阿媽，阿娃剛剛沒有叫出聲，阿娃……是不是很乖？”小孩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入婦女的耳中。

婦女露出一絲笑容，將手帕蓋著小孩腿部的傷口處，輕柔的說道:“阿娃很乖，真厲害。”

咕嚕嚕～

小孩的肚子傳來一陣響聲，婦女聽著聲音，下意識的朝懷中摸去，想著拿一些干糧給小孩，但是伸進懷中的一瞬間，她的手臂僵在了原地。

是啊，干糧已經在前天就吃完了，不然阿爸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山林中尋找食物了。

婦女面色有些落寂的將手又重新搭在了小孩的頭上，眼神中透露著悲傷和凄涼，不知道是因為想起昨天阿爸的死傷心，還是因為不能給小孩填飽肚子而傷心。

兩行淚水從她的眼角處流出，點點淚滴滴落在懷中小孩的面上。

小孩感受著婦女懷中的溫暖，又看到婦女那不斷落淚的面龐，心中自然也是知曉了她的為難。

小孩吃力的抬起左手，輕輕將婦女臉上的眼淚拂去，兩雙大眼睛盯著婦女的面孔，露出一絲微笑，“阿媽，不要哭，阿娃不餓，阿媽笑一笑好不好。”

聽到小孩的話語，感受著臉上小孩掌心的溫熱，婦女鼻子一酸，一陣苦澀涌上心頭。

強忍著心疼和眼淚，婦女伸出左手，輕輕的握住小孩放在臉上的手掌，語氣有些哽咽:“阿……娃，阿媽不哭，在這里等阿媽一會好不好？”

說完，婦女輕輕將小孩放在地上，脫下外衣，輕輕的墊在小孩的頭下，手掌輕輕撫摸著小孩的臉龐。

“怎么了？阿媽要去做什么？”小孩看著婦女的動作，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

婦女面色閃過一絲猶豫，但嘴上還是溫柔的說道:“乖，阿娃就在這里等阿媽回來。”

說完，也不等小孩回答，婦女便起身，背對著小孩，離開了火堆旁邊。

小孩看著離開的婦女，只見婦女先是來到圍繞著火堆的人群中，彎下身子，對著那些男人，好像在說些什么。

“阿媽要做什么？”小孩看著婦女的動作，并不了解。

不一會兒，婦女便停止了和那些人的交談，她站起身子，離開了人群，同時，人群中也有幾個看不清面貌的男人站起身，跟隨著她一起離開火堆的周圍，進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他們離開后，小孩看見更多的男人從火堆旁離開，朝著剛剛婦女消失的地方走去，他甚至看到了從前村莊里的村長，也是跟人群一起去了。

“這么多人要干什么？”小孩的眼睛里透露著不解，他理解不了，今夜天氣寒冷，他們不在火堆附近取暖，去火堆外面做什么。

由于火堆的亮光只有這么遠，小孩也看不見那些人究竟去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么。

小孩只是輕輕的擺弄著蓋在傷口上的手帕，眼睛則是看著火堆熊熊燃燒的火焰，等待著婦女的歸來。

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只知道火堆旁本來還在互相聊天的人們，現在已經停下來交談，陷入了睡夢之中。

看著周圍時不時傳來的呼嚕聲，他也不禁出現了一絲困意，但是他沒有睡，他還要等婦女歸來，才可以安心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孩已經昏昏欲睡，眼皮已經止不住的下墜，突然一陣腳步聲讓他重新清醒起來。

由于腿部的傷口，他不能站起身子，只能有些僵硬的轉頭，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果然，婦女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除了婦女，其他離去的男人此時也是紛紛回到了火堆周圍，或躺或坐的歇息著。

不過隨著婦女離小孩越來越近，火光也是照亮了婦女的身影。

小孩看見婦女身上的衣物已經消失，只剩下一件肚兜還掛在身上，他的眼神出現疑惑，“為什么阿媽的衣服不見了？”

他可以聽見周圍回來的人的討論聲，雖然聽不太清楚，但是從交談聲中，他還是捕捉到關于婦女的字眼。

婦女此時也已經來到了小孩的身邊，那些人的交談，她自然也是聽見，并且比小孩聽的更為清楚，臉上不由得一陣羞紅，不過曬黑的皮膚很好的遮掩住了紅色。

來到小孩旁邊坐下后，婦女輕輕的將小孩抱進懷中，同時將小孩頭下的外衣取回，披在身上，也算是勉強可以遮住身體。

“阿媽……你干什么去了？”小孩看著少婦的眼神有些疑惑。

婦女的眼神在對上小孩眼神有些躲閃，她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披好外衣后，伸手從肚兜中取出半張干癟的干餅，遞到小孩嘴邊，輕聲道:

“阿娃，媽媽去取食物了，阿娃不是餓了嗎？吃吧。”

阿娃看著近在眼前的干餅，不知道為什么，他在上面聞了一絲絲腥臭，不過已經餓了兩天的他，也沒有在意那絲臭味，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半張餅并不大，只有小孩手掌大小，很快，他便已經吃了大半了，看著剩下的干餅，他抬頭望著婦女:“阿媽，我吃飽了，剩下的你吃吧。”

雖然肚子依舊很餓，但是婦女不經意的吞咽聲，他也是聽見了，他也知道，婦女也想吃。

婦女聽完后只是微笑著輕輕點頭，小小的咬了一口干餅，便重新遞到小孩嘴邊:“阿娃吃吧，阿媽吃飽了。”

“阿媽真的吃飽了嗎？”小孩有些不信。

“阿媽真的吃飽了，阿媽不會騙阿娃的。”婦女輕輕撫摸著小孩的面龐，輕聲說道。

果然，單純的小孩真的以為婦女吃飽了，便張嘴將剩下的干餅吞入腹中。

嗝～

小孩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婦女露出一絲微笑，輕輕的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子。

看著婦女的笑容，小孩的睡意重新涌上心頭，嘴里說道:“我想聽阿媽唱歌。”

婦女微微搖了搖，不過還是輕輕的哼唱了出來:

“阿娃別怕

阿娃別哭

快快睡咯

蛐蛐輕些

靜靜安歇

月兒圓喲

……”

一曲唱完，婦女看著臉上掛著笑容，陷入了睡眠的小孩。

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不過隨即兩行眼淚從眼角流出，為了避免吵醒小孩，婦女只能一只手捂住嘴巴，掩蓋著自己的抽泣聲。

“對不起……對不起，阿爸，對不起，阿娃餓肚子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