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推銷你那澀情光碟了，借你的店談點事情。”

背后突然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

男人和院長齊齊停下動作，扭頭看向那個從不起眼的角落緩緩走來的身影。那是個面容平凡的中年人，利落的平頭，站姿筆挺如松，大夏天也不嫌熱地披著一件薄薄的夾克。

院長沒說什么話，默默地往旁邊站了兩步。男人愣愣地看著中年人走近，突然拍著肚子笑了起來：“喲，好久不見，你也來買光碟？你是要波多野結(jié)衣的還是沖田杏梨的？立花美涼我也有……”

“羅呈鋒。”中年人徑直從他身邊走過，沒理會他手里花花綠綠印著衣著暴露的女演員們的光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不過，好像又胖了點。”

“可不是老樣子嘛。”男人羅呈鋒嘿嘿笑著，伸手撓著后腦勺，“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就是看光碟，一天不打積陽德，兩天不打積積陽陽德……”

林徹和寧江在一旁聽得木凳狗帶。

這……這就是羅長安口中的廢柴老爹？

難怪啊……林徹本來還覺得，誰家兒子喊自己老爹廢柴啊，今天見到了才發(fā)現(xiàn)，叫他廢柴還是抬舉他了！

什么玩意啊這是？！

“進(jìn)去說吧，外面太熱。”中年人白仇拋下這么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音像店。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dá)，城南這小角落居然還保持著這種頗有年代感的行當(dāng)。

老式的電視，那種大頭盒子，屏幕上滿是雪花，茲拉茲拉地亂響，偶爾滑過一兩秒影像，里面模樣妖媚的女演員們聲嘶力竭地叫喊。還有各種錄像帶錄音帶，估計都是這種東西。墻壁上還貼著幾張發(fā)綠發(fā)黃的老照片，年輕時候的男人，還沒發(fā)胖，抱著個小胖子坐在膝蓋上，倆人一起興致勃勃地看著電視機(jī)。

林徹突然有點理解羅長安了，為什么寧可去當(dāng)個朝不保夕的賞金獵人，也要逃離城南。估計是小時候被他爹抱在懷里看澀情影像看出陰影來了？林徹試著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太美不敢看。

可為什么他還總是記掛著他老爹呢，難道他也有點懷念那時候的日子？

墻角呼呼地吹著電風(fēng)扇，鋪在地上的涼席上滿是油灰。

林徹也沒嫌棄什么，大大咧咧就坐了。

他這人不挑，給他真皮沙發(fā)坐得，某國總統(tǒng)的辦公室也坐得，至于臟點兒那更是小事一樁。寧江皺著眉，勉強(qiáng)挑了個干凈點的地方想坐下，但還是沒下得了屁股，還是林徹覷他一眼，拽了張廢紙過來。

寧江默默地伸手接過，低頭不語。

羅呈鋒看到林徹這么不客氣，反倒眼前一亮。

“哎這位小兄弟，我看你氣度不凡根骨奇佳，我珍藏多年的蒼天有井名為空……”

“就是你要找我？”白仇沒坐下，突然打斷了羅呈鋒滔滔不絕的推銷，沖著林徹開口道。“你叫林徹？”

“嗯，我是。”林徹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yáng)的中年男人，穿著和相貌都是那種丟進(jìn)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唯獨(dú)身上帶著股冷峻的氣勢，彷佛一把快刀利落地剖開瓜果。

林徹組織了一下措辭，斟酌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卡師聯(lián)盟素材網(wǎng)上，最近曾經(jīng)售出了一份【無面人】素材？昨天我無意間撞見了一頭無面人的蹤跡，跟隨著它闖入了安城學(xué)院，結(jié)果院長的【明鏡高懸】對它沒有起反應(yīng)。我們懷疑，這頭無面人很有可能是根據(jù)那張素材卡【無面人】變化過來的……”

“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林徹聽出了他這句話中包含的拒絕之意，皺了皺眉頭，繼續(xù)說道：

“我曾經(jīng)找人咨詢過素材網(wǎng)平臺上的店鋪，結(jié)果得知那個買家的身份似乎很神秘，無法查詢得到。我想既然您現(xiàn)在在安城卡師聯(lián)盟分部就職，應(yīng)該對這些身份神秘的人有所了解吧。”

白仇聞言，看了林徹一眼。

“我問你，你要找無面人是為了什么？”

“還能為了什么？”林徹攤開手，“我需要這份素材，僅此而已。此外，現(xiàn)在無面人被院長的明鏡高懸封死在學(xué)院里面，很可能正潛伏在某個角落，等待襲擊。早一點找出它，或許就能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無非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白仇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你只是想要無面人用于制卡。”

林徹只覺得有股無名火從心頭升起，強(qiáng)行按捺下來，但語氣已然冷了不少：“我的確想用無面人進(jìn)行制卡，這有什么錯，難不成我傷害到哪些人了不成？”

寧江吃了一驚，在他背后悄悄扯他的衣角，叫他語氣不要這么冷硬。

畢竟現(xiàn)在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在卡師聯(lián)盟安城分部身居高位的黃金制卡師！

白仇冷笑起來：“那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要出手幫你的理由？你想以學(xué)院學(xué)生的安危來打動我，最后來滿足你的一己私欲。那頭無面人，真的是它自己跑進(jìn)學(xué)院的么？”

“您這是什么意思。”林徹的眼神冷了下來，那股暴戾又在躍躍欲試地冒出頭來。

白仇這句話，是在懷疑他故意把無面人趕進(jìn)學(xué)院，好讓其他人旁忙殺死無面人，來幫他獲取素材？

“無面人是很難殺，我也的確很想要不假，但您這句話，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過分么？”白仇還想說些什么，羅呈鋒突然站了起來，伸出兩只手來滑稽地?fù)u擺著。

“好了好了，我算看出來了，你們這是來我店里吵架來了。”羅呈鋒愁眉苦臉的，“你們這樣一搞，我生意還怎么做？出去出去！”

話已至此，已經(jīng)沒什么好談的必要了。

白仇面無表情，站起身來一句話都沒有講，拂袖而去，只留下幾個人站在店里面面相覷。良久，寧江率先打破了沉默，面色復(fù)雜地沖著林徹說道：

“白先生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也沒放在心上。”林徹嘆了口氣，心中默默地思考。

為什么白仇會表現(xiàn)出這么一副態(tài)度。他似乎對自己，抱著一股奇怪的敵意？他們這只是第一次見面吧，林徹對他的了解也僅限于一個名字而已，兩人全無交集。

想不明白。

難不成，那頭無面人真的和他有關(guān)系？

思緒如同一團(tuán)亂麻，林徹?fù)u了搖頭，把心中那份不快暫且壓在心底，朝著羅呈鋒笑了笑：

“羅叔，初次見面。我是羅長安的朋友，本來打算找個時間來看看您的，沒想到這次剛好碰到您店里來了……話說長安給我留的地址不是274號么？您這怎么又在273號開了家店啊。”

羅呈鋒的神情在聽到“274號”時變了變，旋即哈哈一笑，把自己的啤酒肚拍得砰砰作響：“住膩歪了，換換口味。”

林徹打量著這家音像店斑駁脫落的墻皮，怎么也不像剛開沒多久的樣子。

他眼神閃了閃，在羅呈鋒身上微微停留。

這時候門外又響起了白仇的聲音，似乎帶著些許嘲諷：

“對了，你想讓我出手幫忙的話也可以，只要滿足一個條件，把你眼前這尊大佛搬回274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