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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修鐘

陳雪茹眼波一轉(zhuǎn)道:“把這玩意一塊抱進來吧?!?

徐得庸眨了眨眼睛道:“姐,我不賣?!?

陳雪茹淡淡道:“我記得我家老侯有個工具箱……?!?

徐得庸立馬改口道:“姐是例外,我什么都聽姐的?!?

他解開繩子,抱著座鐘屁顛屁顛隨陳雪茹來到樓上。

陳雪茹道:“東西先放那,酒帶來了嗎?!?

徐得庸放下座鐘從懷里掏出一瓶酒道:“放心,咱君子一諾重千斤,從不食言?!?

陳雪茹道:“你就是個蹬三輪的,還君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徐得庸笑了笑,不置可否。

陳雪茹接過酒仔細看了看,點頭道:“不錯,以后要是再弄到也給我送來,我好請客送禮。”

徐得庸點頭道:“好嘞?!?

再弄到那得看運氣,但不妨礙他先答應著。

陳雪茹慢條斯理掏出一張五塊,一張三塊,一張兩塊。

是的,你沒看錯,這時候是有三元面值的錢,而且由于我國印刷技術(shù)落后,三元、五元、十元的大面值是由北方大國代印。

其中十元,也就是俗稱的“大黑十”“大白邊”直到五七年底才正式流通。

之后由于雙方關(guān)系惡化,這版三種大面值鈔票在六四年限期收回,停止流通,使用自己印刷的新一代紙幣。

徐得庸驚喜的搓搓手道:“這么多,姐你可太敞亮了?!?

陳雪茹道:“甭先高興,你這座鐘要是能修好,就幫我看看那的落地鐘,時間長了總會慢上些時間,修好了這錢你都拿走,修不好只能拿七塊?!?

徐得庸看著不遠處放著的落地鐘,整體是上好的紫檀,一看就有些歷史。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這大落地鐘還能正常運轉(zhuǎn),只是時間長了有些不準,八成是長時間沒潤滑,或者擺絲出了小問題。

說是容易,但一般人也不敢隨便拆。

徐得庸道:“那成,姐,工具在哪?”

說著他摘下帽子放在一邊,目視陳雪茹。

陳雪茹眼波流轉(zhuǎn),在徐得庸臉上停頓片刻道:“跟我來。”

徐得庸笑了笑,跟在陳雪茹屁股后面,來到一雜物間。

“應該就在角落放著,自己過去找找?!标愌┤惆尊睦w手一指道。

徐得庸點點頭進去,很快找到一個木制的工具箱,里面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舊東西,他目光掃過發(fā)現(xiàn)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

于是走過去也給抱了出來道:“姐,這個東西還能用嗎?”

陳雪茹眼皮一搭道:“早不能用了,怎么你想要?”

徐得庸笑嘻嘻道:“還是我姐,一眼便看出我的意圖,您就當廢品賣給我唄?!?

“嘁?!标愌┤惆琢怂谎鄣溃骸安毁u。”

徐得庸臉上的笑容一凝,陳雪茹這么敞亮,本來認為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竟然不成?

“不過……?!边@時陳雪茹話音一轉(zhuǎn)道:“我可以送給你,前提是你得負責把我的落地鐘修好,修不好你給我拉出去修,一切費用由你自己承擔?!?

徐得庸笑容續(xù)上,道:“得嘞,就按姐說的辦?!?

這娘們可真會口舌弄人,把人弄得一下一上,牢牢掌握主動!

徐得庸將東西抱出去先放在一邊,打開工具箱,里面的工具還不少,他取出螺絲刀將自家的座鐘打開,很快里面的結(jié)構(gòu)便呈現(xiàn)出來。

精密的鏈接,數(shù)十個小齒輪相互咬合,充滿機械的美感。

果然,表芯后面連接擒縱叉的擺簧片壞了,這玩意壞了鐘表就別想走。

還有應該是摔過一直沒保養(yǎng)的原因,齒輪有移位和生銹的跡象。

他自己檢查過后,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

陳雪茹本來還帶著好奇,這會見他將鐘芯翻來覆去的看,便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到底會不會修啊,不會別在這耽誤時間。”

徐得庸放下鐘芯微笑道:“姐,修東西不能著急,一定要將方方面面考慮、觀察到,如今我已成竹在胸?!?

陳雪茹美眸一瞥道:“那你還等什么?”

徐得庸雙手一攤道:“需要鐘表油,這里沒有得去買。”

陳雪茹微抬下顎道:“東西放這,你去買吧。”

徐得庸道:“那姐你先忙,我去去就來?!?

說完,拿上帽子,一路小跑的‘噔噔噔’下了樓。

陳雪茹見此嘴角不禁勾了勾,年輕人吶,還別說,長得還挺??!

要是把鐘表修好,會的本事還不少!

她目光又落在徐得庸之前抱出來的紅色木盒上,難不成這個他也能修?

腦中想法一閃而過,她下樓去查看店鋪。

徐得庸蹬的三輪飛快,問了兩家鐘表店才買到鐘表油,不過這玩意真貴,小瓶九分,大瓶兩毛。

他花了兩毛買了一大瓶,以后可能還用得到,又花了五分錢買了指甲蓋大小的擺簧片。

掏出兩塊錢付賬,老板是個戴著眼鏡五十多歲的老頭,一邊找錢一邊道:“小伙子,你這是要修鐘表?”

徐得庸笑了笑道:“讓您看出來了?!?

老板語重心長的道:“這鐘表可是大件,要是不懂可不要亂修,不然容易越修越壞,之后修花錢更多。”

徐得庸道:“謝謝您提醒,小子略懂,起碼不會修壞。”

“哦?!崩习迓朴频膶㈠X又仔細點了一遍道:“那你這手藝是和誰學的?”

徐得庸靠在柜臺邊,看著店鋪各式各樣的鐘表隨意道:“沒和誰學,自己瞎捉摸的?!?

老板聞言,抬頭打量了徐得庸一番道:“你可以把鐘表帶過來,修的時候我給你指點一下,你若是能修好,我收你做店鋪里的學徒怎么樣?”

徐得庸笑了笑道:“謝您嘞,不過我是蹬三輪的,給您打工三輪就沒人蹬了?!?

老板道:“你可以將三輪租出去,賺兩份錢嘛!”

“您抬舉,我這人自在慣了,怕給您添麻?!毙斓糜箍蜌獾?。

老板沒再說什么,將找好的錢遞給他。

徐得庸接過點了點便告辭離開,馬不停蹄的趕回去。

呵,打工?

一溜煙回到雪茹絲綢店,和陳雪茹打招呼。

陳雪茹正在招呼客人,擺擺手讓他自個先上去。

徐得庸也不客氣,問店里的裁縫師父要了點邊角料碎布,自個上樓后專心修座鐘,先將發(fā)條的勁放掉,小心翼翼的將齒輪卸下來,然后沾點油再用碎布擦干凈……。

他專心致志,期間陳雪茹上來一趟他也沒理會,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將表芯處理好,關(guān)鍵地方都重新上油,連發(fā)條都沒有放過。

又仔細檢查一遍,他露出滿足又滿意的神色。

然后用座鐘鑰匙上弦,那動人的小齒輪便轉(zhuǎn)動起來。

歐了!

將表芯固定,裝上指針,再將鐘擺掛上,撥動指針到整點。

“鐺,鐺……!”

清澈幽遠的鐘鳴便響起來。

還別說,有點懷念的呢!

“喲,不錯嘛,看來是修好了,有兩下子。”陳雪茹上來笑吟吟的夸獎道。

徐得庸將時間調(diào)好,把修好的座鐘放在一邊,伸了個懶腰道:“借您寶地和工具,總算沒丟臉?!?

陳雪茹親自給他倒了杯茶,揶揄道:“徐師傅,喝杯茶,休息一下繼續(xù)。”

徐得庸端起來抿了一口,他喝不出茶的好壞,附庸風雅的贊嘆一句:“好茶,不過一杯茶讓我從弟弟變成徐師傅,這是降級了啊?!?

陳雪茹自倒自飲道:“少貧嘴,我什么時候承認你是我弟弟了?!?

徐得庸嬉皮笑臉道:“你承不承認都是我姐。”

聊了幾句,徐得庸沒忘記正事,起身開始拆解陳雪茹的落地鐘。

這是個大家伙,弄壞了自己賠不起。

小心翼翼拆開觀察里面的表芯,確實問題不大,擺絲有一丟丟亂,調(diào)整好就可以,這玩意決定鐘表走時準不準。

之后重新將各個地方上好油,收拾利落,花了二十幾分鐘便搞定。

陳雪茹眼皮一抬道:“這就好了?你不會是在敷衍我吧!”

徐得庸道:“那不能,總不能我修上一個兩小時你才相信我不是在敷衍吧!這鐘表就是送鐘表鋪也這么修,只不過人家讓你三天后去取,然后收你個三五塊!”

陳雪茹嘆了口氣道:“那好吧,丑話說在前頭,過十天半個月要是還不準,之前的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徐得庸道:“得嘞,我這包修后,到時候我會過來查看,要是我不來,你就去我家里找我。”

陳雪茹手肘撐在桌面上,素手扇了扇道:“誰稀罕去找你,帶著你的東西去吧!”

徐得庸道:“姐,那您忙,咱回見。”

說完人卻沒走。

陳雪茹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還有事?”

“那個……?!毙斓糜顾坪跤行┎缓靡馑嫉膿狭藫项^道:“姐,這工具能借我用下不?”

與人交往最好的方式就是借東西,有借有還,一直借一直見。

不管以后如何,接觸接觸也沒壞處不是!

陳雪茹眼睛一轉(zhuǎn),總感覺這小子似乎隱藏著別的意圖,斷然道:“不借,今天賺了姐這么多錢,自個買去?!?

徐得庸頓時露出訕訕之色道:“這不能省一點是一點嗎,那姐你忙,我走了?!?

于是抱上東西下樓,將東西固定好直接回家,畢竟帶著東西也不能拉客。

路上去五金柜臺買了錘子、鉗子、板子、螺絲刀、鑷子、釘子等工具,大大小小十多種花了他五塊錢。

忒貴!

身家瞬間縮水一半,這時候沒點家底干不了維修,買工具一大項不說,學會又是漫長的時間。

沒辦法,現(xiàn)在工業(yè)品都貴,知識更難得,誰讓工業(yè)落后呢。

而且電烙鐵還買不到,更別說數(shù)顯萬用表根本還沒出現(xiàn)。

沒有萬用表,他有修收音機的手藝也白搭……。

嗯,也不白搭,無法精細的修可以直接換件,還可以組裝。

比如他從陳雪茹家抱來的木匣子,解放前生產(chǎn)的礦石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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