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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騎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顯然不明白李維斯想說什么。
學(xué)者和年輕騎士走到石路的邊緣,向下望去,試圖找到猥瑣中年男遇難的地方。
的確,嶙峋的巖石上還能看到飛濺的血跡,但尸體本身卻不知所蹤。
學(xué)者向后退了退,盡量爬到離邊緣更遠的地方。
年輕騎士也往后退,本能地抓住了劍柄。
他們?nèi)私粨Q了一下緊張的眼神,顯然都明白了尸體失蹤的含義。
“山嶺之王!“學(xué)者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它在追蹤我們!“
年輕騎士咬緊牙關(guān),“逃不掉了嗎?”
與山嶺之王作戰(zhàn)的想法既可怕又荒謬。
李維斯和學(xué)者都非常清楚這個事實。
但出乎意料的是,年長的學(xué)者看起來并不慌張。
相反,他低下頭,靜靜地說道:“不一定。“
年輕騎士和李維斯轉(zhuǎn)過身來,豎起耳朵聽著。
“解釋一下?“年輕的騎士挑了挑眉毛。
學(xué)者嘆了口氣,“山嶺之王在一天之內(nèi)就追蹤到了這里,這意味著有兩種可能:要么它足夠聰明,知道我們要去哪里,要么它在追蹤血的氣味。“
經(jīng)過一番思考,年輕騎士點了點頭,同意了這一邏輯。
年長的奴隸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不管是哪種可能,我們都能甩掉他,爭取時間。“
“我們該怎么做?“
盡管年輕騎士的聲音很急切,但學(xué)者還是猶豫了一下,保持了沉默。
“為什么不回答?說話!“
年長的學(xué)者再次嘆了口氣,然后就像違背自己的意愿一樣,慢慢地開口。
李維斯等待這一刻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
“我們只能犧牲這孩子了,把他留在這里當誘餌,救我們的命。”
李維斯的判斷非常準確。
他想起了學(xué)者之前說過的話:別急,這孩子以后可能會有用。
這句話在當時聽起來是善意的,而現(xiàn)在想想,卻隱藏著更加險惡的含義。
現(xiàn)在,一切都取決于年輕騎士是否會執(zhí)行學(xué)者的計劃。
年輕的騎士眨了眨眼睛,大吃一驚,“你說讓他流血是什么意思?“
學(xué)者搖了搖頭,“其實很簡單,如果怪物知道我們要去哪里,我們就別無選擇,只能放棄翻越山口的計劃。如果怪物是循著血腥味來的,我們就必須用我們之中的一個人充當誘餌來誤導(dǎo)它。“
他停頓了一下。
“只有在遠離我們的地方留下一個流血的人,我們才有可能逃過一劫。“
年輕騎士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在學(xué)者和李維斯之間徘徊。
幾秒鐘后,他質(zhì)問道:“你怎么能提出如此卑鄙的建議?“
年長的奴隸熟練地裝出一副委屈和憂郁的樣子:“我也很痛苦!但如果我們什么都不做,我們?nèi)齻€都會死,這孩子的犧牲至少能救兩條人命!“
嘖嘖,真是巧舌如簧,我都快被說服了。
李維斯暗暗冷笑。
年輕騎士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又閉上了。
李維斯默默地注視著另外兩名幸存者,衡量著自己在搏斗中勝出的機會。
學(xué)者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所以制服他不成問題。
然而,年輕騎士……年輕騎士的戰(zhàn)斗力太強了。
年輕騎士低著頭,避開李維斯的目光,把手放在劍柄上。
李維斯不知道年輕騎士那形狀完美的腦袋里在想些什么。
這種不確定性讓他感到緊張。
過了一會兒,騎士終于開口了:“我只有一個問題。“
李維斯和學(xué)者都屏住呼吸盯著他。
“什么問題?“
年輕騎士盯著學(xué)者,“你說必須犧牲我們之中的一個人,來拯救另外兩個人,為什么是他?在我看來,你似乎離死不遠了,為什么不犧牲你自己?“
問得好!我也正想問呢。李維斯轉(zhuǎn)向年長的奴隸,極力抑制住嘲弄的笑容。
但令他失望的是,學(xué)者已經(jīng)準備好了答案,“他渾身都被鮮血浸透,滿身都是血腥味,他會給我們帶來危險,所以他是最好的選擇。“
學(xué)者的理由幾乎沒有漏洞。
年輕騎士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
最后,他看著李維斯,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李維斯口干舌燥,冷汗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下流。
他繃緊神經(jīng),準備行動。
但就在那一刻,年輕騎士笑了,“沒錯,你的邏輯幾乎無懈可擊。“
他拔劍出鞘,“然而,你沒有考慮到一件事。“
學(xué)者挑了挑眉梢,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什么?“
年輕騎士轉(zhuǎn)過身來面對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渾身散發(fā)著濃濃的,幾乎令人心悸的殺意,“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的所作所為。”
“所以,如果說我們中間有誰應(yīng)該被犧牲的話,那就是你!“
學(xué)者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但是……但是血腥味!“
“別擔心,我會讓你流足夠多的血,來掩蓋這孩子身上殘留的氣味。“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李維斯幾乎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
年輕騎士以近乎非人的速度向前沖去。
片刻之后,學(xué)者倒在地上慘叫不止。
他的腿被這名年輕騎士的長劍一擊而斷。
年輕騎士沒有給他掙扎的機會,一腳踩在他的另一條腿上,可以清楚地聽到令人作嘔的骨頭碎裂聲。
慘叫變成了嗚咽的嚎叫。
就這樣,學(xué)者就這樣完蛋了。
年輕騎士的殘暴行為與他一貫的優(yōu)雅舉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維斯感到血管里的血液都變成了冰。
這家伙……太可怕了……
騎士平靜地看了李維斯一眼,語氣平和地說,“在這里等我。“
然后,他抓住年長的奴隸,把他拖到小路上,很快就消失在一塊巖石后面。
幾分鐘后,可怕的尖叫聲在風中回蕩。
只剩下李維斯一個人瑟瑟發(fā)抖。
過了一段時間,年輕騎士回來了,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但正是這種正常的狀態(tài)最讓李維斯感到不安。
年輕騎士整理了一下學(xué)者背包里的東西,把大部分木柴扔了出去,然后把背包背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轉(zhuǎn)向年少的奴隸:
“走吧,我們得加快點速度。“
李維斯不知道該說什么,向他點了點頭,然后朝前走去。
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人了。
……
走在石板路上比攀爬山壁要輕松得多。
李維斯甚至有時間去想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一種奇怪的憂郁感降臨到李維斯身上……
不知怎的,他開始覺得這場噩夢的結(jié)局,已經(jīng)不遠了。
他們默默地走了好一會兒,年輕騎士才開口說話:
“不要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內(nèi)疚,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決定,我一個人的決定。“
年輕騎士走在前面幾步,所以李維斯看不到他的臉。
“另外,如果你知道那個人的罪過……其實,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相信我,殺掉他是正義之舉。“
這些人……總是試圖讓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總是不顧一切地維持正義的假象,即使在做骯臟之事的時候也是如此。
李維斯討厭這種虛偽。
沒有得到李維斯的回應(yīng),年輕騎士笑了笑,“你不喜歡說話是嗎?好吧,沉默是金。“
之后,倆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夕陽漸漸西沉,將整個世界打造成了一幅萬紫千紅的畫卷。
站在如此之高的山巔,空氣清新得仿佛能洗滌人的心靈。
猩紅色的晚霞如夢如幻,似乎能夠穿越時空。
他們腳下的山巒間,深褐色的云海正慢慢翻滾,宛如幽靈般從山巔飄過,給人一種既神秘又壯觀的視覺沖擊。
夜幕悄然降臨,星星和月亮開始在朱紅色的天幕中閃爍。
它們點綴在夜空中,如同珍珠撒落在黑色的絲絨上,構(gòu)成了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
這一切都美得令人窒息,仿佛置身于一幅山水畫中。
但李維斯卻是在想,太陽完全消失后,這鬼地方會有多冷。
在此之前,年輕騎士找到了一個庇護所。
在離小路不遠的地方,隱藏在幾塊高大巖石后面有一條延伸到山坡上的狹窄裂縫。
為了躲避刺骨的寒風,他們在裂縫中探索,最后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小山洞。
李維斯要去捆柴火,年輕騎士搖搖頭制止了他,“不要生火,怪獸離我們太近了。“
不生火,有可能凍死。
生火,其實不會被山嶺之王看見。
但李維斯沒有說話,他坐了下來,背靠著洞壁。
年輕騎士在他對面坐下,神情低沉,若有所思。
他的心情顯然很奇怪,以往每次休息的時候,他總會擦拭自己心愛的佩劍。
很快,太陽徹底消失了,他們的小山洞變得一片漆黑。
李維斯當然還能看得很清楚,而年輕騎士則完全看不見了。
黑暗中,他英俊的臉龐顯得高貴,不知為何,還帶著憂傷。
李維斯仔細端詳著他,不敢睡著。
過了一會兒,年輕騎士突然小聲說了一句話:“你知道嗎?即使在絕對的黑暗中,我也能感覺到別人的存在,但對你,什么也感覺不到,就好像你只是某種陰影。“
只有沉默來回應(yīng)他,他笑了。
“你睡著了嗎?“
這個問題在黑暗中回蕩。
李維斯從來沒有主動和年輕騎士說過話,除非有迫切的需要。
此外,還有一種情形。
“你想等我睡著了再殺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