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今晚回去要看看奶奶。”

他緊握著獨輪車的把手，甚至將木質把手都捏出了一個手印大小的凹陷。

“行了，走吧。”

等到送喪的隊伍出城以后，李二虎走在前面也跟著走出了城。

相對于過往記憶中的城關，如今進出安山城的人流明顯少了很多。

也有不少背著行李，拖家帶口的百姓逃出城外。

哪怕是僅有一床被褥，些許存糧在身上，都要帶著自己的老婆小孩離開安山城。

“安山城看來不太對啊。”

陳休看著城關附近的景象，心中有些著急。

如今城內究竟發生了什么，他一無所知。

自己的奶奶留在貧民區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陳休一路皺著眉頭，心中煩心事堆積如山。

“到了。”

李二虎喊了一聲，兩架獨輪車停下腳步。

陳休抬頭看去，才發現這里是一處干涸的溝壑，溝壑中堆滿了鐵礦熔渣。

“就倒溝里面就行了。”

“這幾年都這么做的。”

李二虎趾高氣揚的看著陳休說道。

陳休瞥了一眼李二虎，推著獨輪車將鐵礦熔渣倒入溝壑之中。

“臭小子，給我滾下去！”

一聲怒罵，陳休感覺背后勁風襲來，心神一動，扭身躲過背后的偷襲，手掌前探抓著幾顆熔渣就朝著身后丟去。

“哎呦！”

李二虎摸著腦袋，大聲嚎叫，眼睛怒視著陳休。

“你小子還搞偷襲！”

李二虎罵道。

“你們兩個還不上！”

“難不成還等回到店里再教訓這臭小子？”李二虎怒氣沖沖的朝著剩下兩名學徒罵道。

兩名學徒聞聲，擼起衣袖憤恨的看著陳休。

“怎么？”

“難道不是你先從背后偷襲？”

陳休又從地上撿了兩塊熔渣握在手中顛著。

早在出門前，他就看李二虎眼神不對，一副戲謔的樣子瞅著他。

他就知道這次出城傾倒熔渣沒好事。

果然，在他傾倒熔渣的時候，李二虎忍不住出手了。

“你小子平白無故的，登門開口就要在鐵匠鋪當學徒！”

“更是做了程師傅的徒弟！”

“我們幾個在店中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年苦活，不就是為了討口飯吃，能夠從程師傅手中學到兩手功夫！”

“也不知道程師傅看上你哪點了，剛入門就教你功夫。”

“還親手熬制藥湯給你喝。”

“那藥湯平時看都不讓我們幾個看一眼！”

“教你拳法的時候更是把我們幾個趕到店鋪中，生怕我們偷學！”

李二虎原本就體格粗壯，滿臉橫肉，如今心中不滿宣泄出來，面目猙獰的瞪著陳休，好似兇神一般。

陳休嗤笑一聲。

“程師傅收誰做徒弟是他的自由，怎么？”

“自己沒能力被程師傅看上，還要怪我嘍？”

“沒娘養的臭小子！”李二虎越發憤怒，雙手握拳朝著陳休打去，剩下兩名學徒也都跟在身后圍攻陳休。

雖然三人不曾學武，可是在鐵匠鋪干了多年的力氣活，也是一身力氣。

如今打起架來，雖然手腳之間不見章法，可單憑著力氣也是虎虎生威。

“咻……咻。”

陳休將手中的兩顆熔渣朝著兩名學徒丟去，腳踏地面，雙手握拳，身形如鶴攔腰打向李二虎。

李二虎拳風剛烈，但身形缺乏變化，在陳休看來滿身都是破綻。

陳休彎腰躲過李二虎的長拳，腳下生風，猛的踏在李二虎胸口，騰身轉挪間，一拳打在李二虎的腦袋上。

“哎呦！”

李二虎倒在地上，捂著腦袋翻滾。

剩下的兩名學徒雙手握拳，忌憚的盯著陳休，腳下不斷小碎步后退。

“嗯？”

陳休向前踏出一步，嚇得兩名學徒一陣后退。

隨后他快速沖向兩名學徒，撥開二人的拳頭，展開雙臂將二人撞飛。

“你……”

二娃畏懼的看著陳休，沒想到他剛到鐵匠鋪不過幾天的時間就能夠輕易的將三人打倒。

要知道當初他加入鐵匠鋪的時候，可沒少被李二虎收拾。

陳休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名學徒冷笑一聲，知道這兩人已經被他嚇破了膽。

他走到李二虎身邊蹲下，一巴掌拍在李二虎的臉上。

“啪啪！”

“還敢惹事嗎？”

陳休瞪著李二虎，兇狠的問道。

“不……”

“不敢了。”

李二虎捂著腦袋，從手縫中看著陳休，驚恐的說道。

“啪！”

陳休又是一巴掌打在李二虎的腦門上，嚇得他一陣哆嗦。

“起來！”

“推車回城！”

陳休甩了一下衣袖，轉身朝著城中走去。

身后的三名學徒低著頭推著獨輪車跟在他身后。

李二虎也不復出城時趾高氣昂的樣子，捂著腦袋踉蹌的跟著人群。

雖然教訓三名學徒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可是從傾倒熔渣的地方回到鐵匠鋪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依舊能夠看到不少人趁著太陽還沒下山，城門還沒關閉，朝著城外趕去。

憐生教的教徒行走在街道兩旁，時不時敲開窗門，丟了幾張符紙進去。

回到店中，程師傅看著三名學徒低頭喪氣的樣子也沒有說話，讓三名學徒關了店鋪休息一天，各自回家。

程師傅叼著土煙槍一陣煙霧繚繞，翹著雙腿架在石桌上。

半晌后，他瞇眼看著正在淘米做飯的陳休開口說道：“打起來了？”

“嗯。”

陳休在鍋中填了半桶井水，點燃火柴。

程師傅嘿嘿一笑，搖了搖頭。

“他們三個都是普通百姓出身的農家孩子。”

“雖然有些壞脾氣，可終歸本性不算太壞。”

陳休看著土灶中的火焰，像是在跟程師傅解釋，又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能在店里干活，吃飽飯，學個手藝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錯的生活了。”

“誰都想學武，可是這事由不得我們。”

陳休看著火紅的火焰出神。

如果當初程師傅拒絕收他入鐵匠鋪，如今他又該是怎么樣的生活？

“嗯。”

“你能這么想就對了。”

程師傅端著土煙槍敲了敲石桌。

“你小子心大，看的遠，想的多。”

“這間鋪子留不住你。”

“可對他們三個來說，如果日后能夠支起來這么一個攤子養家糊口，已經是三生有幸了。”

程師傅抬頭看著前院的鐵匠鋪，腦海中閃過三名學徒在店鋪中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