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我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在這里看著實在是瘆人，就催促趕緊離開。

四人下山去，遠遠看了苗人昨晚扎營的地方，那些人已經離開，只留下痕跡。多半是被嚇到了，有人三人不信邪上來鬼山，結果全部都被鬼抓住當了替身，死在上面。

爬到相鄰一座山上，老妖看了山勢，再用袖珍羅盤對準鬼山一陣。換了很多地方，山路難走，沒有路的山更難走，需要有人在前面輪流用刀開路。

我悄悄湊近老妖，看他手里的羅盤。上面圖案文字都是按照八卦來排列。可惜我看不懂，有的字我都不認識。

老妖第一時間就發現我在偷看，把羅盤用手一遮，對我罵到：“滾！江湖規矩不懂啊，再敢偷看，丟進招搖山去給狌狌做女婿。”

后面半句雖說是玩笑話，不過江湖上也確實有這樣的規律。人家吃飯的本事，豈是你說看就能看的？這樣的本事連兒子都不能輕易傳授，若是生了三個兒子的話，從小培養他們基本的，等到他們成年，再視情況傳授。

在以前，技術活很吃香的，你想要去拜師學習，一定要經過拜師大禮，而且師傅心情好了給你說兩句，平時都是在一邊打下手，做準備工作，做了有大半年或一兩年時間，師傅才大發善心讓你看他怎么做。一般都是讓你準備好東西就出去，別偷看的。

我現在偷看的行為，已經是屬于偷師了。這過命的交情歸交情，相互的技術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不可能隨便交流的。

我和悶漢，怪人三個都離老妖一段距離，這廝才跟個老乞丐悄悄拿出餿饅頭一樣蹲在地上瞧羅盤。

等了好一會兒，老妖才起身，對怪人說：“我家那位長輩就是死在那片樹林么？”

“是！”怪人肯定的回答道，“那是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可惜我們也不敢為他收尸，只好等他尸體腐爛從樹上掉下來時，為他壘了土。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墳堆也不見了，可能已經被哪棵樹扎根了吧！”

“唉！”老妖搖頭后，也釋然了，說：“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好打擾他的安寧，我家長輩是夜晚上山看龍怨，今晚，我想再效仿一次！”

此話一出，我們三個臉色都是一變，這樣做太過危險，畢竟我昨晚是真的聽到過鐵鏈碰撞聲，很清脆，并不是幻聽。

悶漢臉色一苦，皺眉道：“這樣做是不是太沖了？我怕……”

“是啊！”怪人也著急的勸道，“至于你家那位長輩，我就已經很內疚，畢竟鬼山上太過危險，晚上也有詭異的事情發生，若是你……也遇到危險的事情，我怕來不及救你們。”

怪人說話時有停頓，仔細考慮了用詞，說的很委婉，可是從他的語氣里，我聽的出來，就差說，若是我們晚上在鬼山上行走，就必須死了。

“不會的！”老妖自信的說，“當初我家那位長輩來十萬大山時，不過二十多歲，再怎么天才，也缺少道行，我不一樣，我都五十歲，經驗和道行都有，可以一試！”

！老妖這話說得我牙疼臉紅，難道這廝平時吹牛太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吹牛還是在說真話了？一個只有經驗，而且連經驗都不充足，實踐次數只有三的人，比半罐水還要半罐水啊！真是半罐水害死人啊！

難道說當初老妖的長輩，傳承祖輩經驗，年紀輕輕和我差不多，正處于吹牛與裝逼的黃金時代，自以為全懂而實際上不懂的半罐水，被幾個忽悠就來了十萬大山找死。

不過相比與老妖，我和你看好他家那位長輩。畢竟那是半罐水，而老妖年紀雖大，也不靠譜，多半還不如當年那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有句話怎么說的？那叫：滿罐水搖不響，半灌水，響叮當。

老妖這個半罐水中的半罐水，響得不要不要的。一想到我今晚可能要上鬼山同老妖悶漢一起去送死，心里就跟吃了只活蛤蟆似得，不僅惡心，瘆人，還非常憂傷。

“今晚就去么？不會吧！”怪人突然出口說話，“當年那位長輩都是在山下等了一段時間，說怨氣一般時間是牽引不出來的，只有等到特定的時間才可能成功啊，你不再等等？”

“這……這……”老妖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想了一下，非常光棍的說：“我之前已經說了，我的經驗和道行都不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比的，對于這點，我根本沒有考慮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都不是問題！”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我今晚能活著下山的概率能有多大，明天還能不能愉快的看到初升的太陽？

“哦！”怪人連連點頭，對老妖豎了個大拇指道：“原來如此，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啊！”

悶漢在一邊小聲對我說：“完了，今晚咱們都兇多吉少了，這完全是吹牛不要命啊！耗子哥你快想個辦法阻止老妖哥，太嚇人了，我不想死。”

我回了一個苦笑，我也不想死啊。世上最苦逼的事情就是一人裝逼作死，而你還得陪葬，誰還能如此冤，如此倒霉。為什么要大白天不上山，偏偏晚上去呢？真是廁所旁邊打地鋪，離屎（死）不遠了。

我正要出口阻止，卻發現老妖再對我做手勢，使眼色。

這手勢與眼色我都懂，可是……對象我就有些費解了。

老妖右手豎了根中指，眼睛對怪人一瞟一瞟。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中指是什么意思？“干”的意思，眼睛視線無疑就是確定目標了，兩種暗號合起來就是“干他”。

我趕緊拒絕搖頭，臉上一副苦相。

老妖氣急敗壞，偏偏不能發出聲音，一副要發火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最后又用左手指了指他的右手，對準前頭的怪人。

此刻怪人和悶漢還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討論著什么，我心中打亂，沒有怎么聽。

老妖這個動作我又懂了，那時候都是左手為卑，右手為尊。有詩《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那就是李白當時聽到王昌齡被貶官后寫的一首七絕。

可是直接說貶官不好，古人都講究含蓄，連有些史記都很含蓄，讓現在研究人員爭得不可開交。太矯情了，直接寫會哪樣？非得弄點線索讓后人猜，那那些研究史書的人完全可以當偵探了。

既然直說貶官不好，那就含蓄點，寫個左遷，左嘛，代表卑，這個自然就容易懂了。

剛才老妖用左手指右手，我哪里還不懂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講究排位置了嘛！我是右，我先上，他是左，他后上！

即使如此盛情，我自當堅守本心，萬萬不可能會因此而妥協，哪怕我不上，我也不能眼看著老妖一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都是五十歲的人了，要是再出這樣的事，豈不是晚節不保？萬萬要不得，萬萬要不得！

老妖看我不為所動，反而有些抓狂的樣子，他也開始有些抓狂了。就要過來拉我，我一看這就不得了了。怎么沒抓到怪人就要把罪惡的魔手伸向熟人么？自古以來，殺熟，殺熟！那是一些生意人知道熟人不好意思講價錢，比較好坑，可是也不能這樣的坑法啊！完全就是顛覆了我的人生觀啊！

最后，老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叫道：“等會兒，我去解個手去！”

他臨走時又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顯，要我跟上。

不對！我意識到了不對，老妖這廝雖然猥瑣，但是我一路看他，好歹也一起相處了那么久，他要是那種人我會不知道么？在想他剛才的表情，我很快就意識到，會不會是我對老妖的暗號理解錯誤了。

想到此處，我也趕緊說：“等會兒，我也去一趟，昨晚我害怕，在山洞里憋了一晚呢！”

這都是借口，現在都是下午了，昨晚就開始憋，現在早就憋死我了。

悶漢和怪人在樹林中等我們，我和老妖則穿過樹林往旁邊走去。身后還傳來怪人的提醒：“樹林里危險，別走遠了。”

“知道！”我隔著樹林輕聲回答，“你倆等一會兒吧！”

跟著老妖一直走，怕是已經有幾十米遠，要算距離的話，怪人和悶漢都應該是聽不到我們小聲說話了，我才猥瑣蹲下問老妖：“你究竟發現了什么，要這樣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