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看唐史的時候就覺得趙德言真能作死。

在草原這種部落制地區搞中央集權和削藩，不是作死是什么。

唐史中，趙德言能留名的兩個原因，一個是叛族，一個就是鼓搗頡利進行中央集權和削藩。

中央集權和削藩是沒有毛病的，甚至可以說是絕對正確的道路。

但在草原進行中央集權和削藩就和朱允炆削藩一樣。

道路是正確的，但時代情況不允許你走這條路啊。

草原王國是什么情況？

那就是一個一個部落團結起來的。

頡利最牛，他的部落最大，阿史那家族的其他部落就都會聽他的。

然后突厥就完成了統一，突厥就成了霸主，然后其他種族的小部落就都聽突厥的。

但這種情況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無論是阿史那家族自己的部落，還是其他種族小部落的部落主們，都是在自己部落內有生殺大權，軍權，行政權等一系列東西的。

說這些部落主就是諸侯王都沒毛病。

只是實力大小的問題。

這種情況下，趙德言建議頡利進行中央集權和削藩，蘇盛是覺得他很有病。

而現在蘇盛覺得他作死的原因是竟然算計阿史那社爾，要殺雞儆猴。

不管真假，蘇盛聽阿史那社爾說了就覺得趙德言在閻王殿門口反復橫跳。

有兵權的藩王和諸侯王在面對削藩與宗主國打壓時會怎么辦？

脾氣好的就是歷史上的春秋各國，不把宗主國當回事，該干啥干啥。

脾氣不好的，就如朱棣一樣，清君側，靖難，為國家清理蛀蟲。

緩了好一會后，蘇盛尷尬的對阿史那社爾道：“趙德言說在作死嗎？”

“你大小也是突厥王儲，他算計你，就不怕你哪天帶人砍死他。”

這一刻，蘇盛覺得趙德言簡直就是在給“叛國奸人”丟臉。

看看歷史上的中行說，同為叛國奸人，人家直接帶領匈奴打到甘泉宮，差點活捉年幼的漢武帝。

阿史那社爾長嘆一口氣，苦澀的道：“趙德言一直在蠱惑可汗收繳我們這些人的權利，想把各自部落內的任免權都收上去?！?

“說是這樣可以強大突厥?！?

“你知道嘛，強大突厥?！?

蘇盛懂了，怪不得阿史那社爾等人還沒提刀砍了趙德言，原來是有強大突厥四個字支持。

“那你們就愿意交權？”

“交了之后，你們的生死就由頡利可汗一人說了算啦?！?

雖然蘇盛不知道阿史那社爾會和他講這些，但這不妨礙他蠱惑阿史那社爾別交權。

大一統的戰斗力只有身在這個國家的人才清楚。

封建王朝遇見明君，戰斗力巔峰時可以砍死初入資本社會的國家。

可弱時就會被一個彈丸小國欺負。

而且大一統王朝統一聲音時是真的強。

看看東漢末年的羌人之亂就知道了。

東漢的羌人之亂持續了一百多年，一直都是打打停停的狀態。

可當桓帝壓住國內政斗后，段颎帶兵直接來了一波大清洗，把羌人砍死一半，剩下的羌人都老老實實的。

等后來董卓和皇甫嵩又錘了他們后，他們徹底淪為小弟，成為西涼鐵騎的輔兵。

這就是大一統王朝的戰斗力，只要能統一聲音，戰斗力絕對有保證。

所以蘇盛看阿史那社爾話里話外有支持草原中央集權的意思，二話不說就是趕緊挑撥。

當然，他也沒騙阿史那社爾，你們交權后確實是把命交給了頡利，隨時有被砍死的可能嘛。

阿史那社爾的眼神瞬間變的堅定。

“命，絕對不能交給其他人?！?

阿史那社爾深知草原民族的習性。

為了權利，殺兄弒弟算什么，父親都可以屠。

蘇盛看他堅定下來，也不再多說什么，轉而道：“將軍也可以看開點，你把錢放在錢莊，有我給你保管，肯定丟不了。”

阿史那社爾收拾一下心情，也不太想聊糟心的事，接著蘇盛的話問道：“哪怕是頡利可汗派人來查，來取，你不會給嗎？”

停頓一下，阿史那社爾再次開口道：“我說的不是兩面三刀那種，給一半，留一半，而是一分不給?！?

蘇盛認真的點頭。

“一分都不會給，這是我們做生意的基礎?！?

后世某個銀行能長存百年以上，靠的就是保密。

當然，他們金身破碎也是因為不再中立，開始站隊國家了。

“我該怎么相信你?！?

阿史那社爾瞇眼看蘇盛。

錢，很重要的，有錢才能買到大量物資，才能武裝騎兵，才能有話語權。

沒錢，你就沒有小弟跟隨，你就無法武裝騎兵，就沒有戰斗力，就沒有話語權。

蘇盛雙手一攤，無所謂的道：“你愛信不信?！?

阿史那社爾差點被氣死，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也不下。

良久之后，阿史那社爾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道：“你也就慶幸咱倆關系不錯吧?！?

說完，阿史那社爾怒氣沖沖的離開。

他離開后，李忠就走進來，把阿史那社爾的存款單據交給蘇盛，然后便又退了出去。

所有特殊人群的大額存款單據都要交給蘇盛過目。

蘇盛掃了一眼，不屑的輕笑一聲：“咱倆關系好嗎？”

“如果真的夠鐵，你就不會來試探我了。”

蘇盛還是認為阿史那社爾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試探他。

試探的目的無非就是錢莊有沒有錢，蘇盛會不會捐錢跑路等。

蘇盛在錢莊吃完午飯后就晃悠悠的去軍營找薛萬均。

薛萬均是他目前不談秘密外最信任的人。

薛萬均的產業是和蘇家產業一起投資的。

和以柴紹為首的軍方有區別。

和錢莊沒有太多利益糾葛。

薛萬均的生活也賊美。

上午在牧場處理政務，下午在軍營幫助李靖處理軍務。

身上的擔子不輕，但權利也不小。

他現在也算是軍政兩擔，薛家在貞觀這一朝也算是穩定了。

蘇盛到來時，薛萬均正在和李靖吃古代版羊肉火鍋。

一口大銅鍋里面煮著羊肉。

蘇盛看到這一幕有些后悔了。

他一進營帳就發現這倆玩意在掛羊頭賣狗肉，鍋是叫羊肉火鍋，肉卻是牛肉。

李靖讓人給蘇盛拿碗筷，招呼著他一起吃。

“你今天怎么來了？”

李靖把茶壺遞給蘇盛，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