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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宋最后的良心和君子

李獻也曾想過自己未來的妻子是什么樣,想來想去,不禁倍感煩惱。

若是那種對丈夫唯唯諾諾的女人,他會覺得愧疚。若是那等只知曉錢財權力的女人,他會避而遠之。

時日久了,他也就無所謂了,掛在嘴邊的就兩個字:隨緣。

當一個小女娃開口讓他娶了自己的姐姐時,李獻覺得是玩笑。

“哈哈哈哈!”所以他捧腹大笑。

“呀!氣死我啦!”小女娃被他笑的惱火,面色突然煞白。

“荷兒!”馬車里傳來了婦人的聲音,接著小女娃被拉了進去。

“我……我沒……我沒系……我不鴿……”

小女娃似乎被逼著喝了些什么,接著婦人的聲音傳來,“小女無狀,見笑了。”

“娘子,這位是定遠侯。”仆役兼車夫介紹道。

“原來是定遠侯。”婦人似乎不愿久留,隨即找個借口告辭。

“定遠侯。”小女娃的聲音聽著微弱了些,“你要來呀!”

李獻想到了自己那個世界的妹妹,可不就是這般可愛嗎?

他情不自禁的道:“好!”

馬車緩緩而去。

李獻回到家中,王賀跪下請罪,“小人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是官家的侍衛們太霸道。”李獻和趙禎并肩而行,趙禎的侍衛們把王賀隔在一邊,故而事情發生后,王賀的反應自然要慢半拍。

宮中,得知此事后的太后震怒,皇城司上下屁滾尿流的去查,很快查出了眉目。

“太后,還是那伙人。”張景謹慎的道:“上次他們動手刺殺定遠侯,此次依舊。臣好奇,他們為何對官家視而不見。”

當初先帝曾被這伙人刺殺十余次,就在皇城司大張旗鼓尋找這伙人的蹤跡時,他們卻銷聲匿跡了。直至上次刺殺李獻。

“老身也很是好奇,這是為何?”

竟然放過官家,去刺殺李獻。

太后想了許久,依舊無果。

“官家如何?”

“受了點驚嚇。”

“去看看。”

太后去了趙禎那里,問了醫官,醫官說剛給藥。

“我兒如何?”太后進去,趙禎正在看書,面色看著微微發白。

“大娘娘,我無礙。”

太后安慰了一番,出去后,張景來請示如何處置刺客。

刺客被那一罐子滾燙的雞湯燙掉了半身皮,按照醫官的說法,活不過幾日。

但按照先帝時曾抓到過刺客,拷打無果的經驗來看,撬開刺客的嘴很難。

“就算是用厲鬼的手段,也得給老身撬開他的嘴!”

“是。”

可當日夜里,刺客就開始發熱,滿嘴胡話。張景大喜,在臭烘烘的刑房里熬了一夜,天明時看著手中的記錄,卻嘆口氣,“還是那一套。”

太后隨后得了這個記錄。

刺客的胡話中提及了太宗皇帝,竟然稱之為老狗。

“老狗?”太后搖搖頭,“處置了。”

“是。”

太后看著張景出去,突然冷笑,“當年說是燭光斧影,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可為何無人反抗?此事就算是千年之后,依舊是不解之謎。那些人前赴后繼,只為復仇。只是,他們是為太祖皇帝,還是為了……趙德昭!?”

趙德昭臨死前的誓言再度回響,太后蹙眉,“告知定遠侯,偌大的人了,出行就不知曉顧全自己的安危?不行就進宮吧!老身護著他!”

羅崇勛忍笑忍的肚子抽筋,說道:“是。”

李獻得了這番話,不禁翻個白眼,傳話的內侍笑道:“侯爺自然不會做內侍。”

內侍走后,李獻帶著禮物去尋范仲淹。

范仲淹正在收拾行裝,見到他行禮,“見過侯爺。”

“萬萬不可。”李獻拱手,“可稱呼我的字。”

文彥博跟隨而來,他很好奇的對王賀道:“我從未見先生對誰這般尊重過,真的,連官家、王相公他們,先生都是揮灑自如,不悅了便給臉色。此人難道……”

王賀搖頭,“我昨日打聽過了,此人兩歲喪父,跟隨母親改嫁朱氏,改名朱說。后來知曉自己的身世,便離家求學。大中祥符八年中了進士,由此步入宦途,隨即把母親接來身邊侍奉。”

“倒是堅毅。”文彥博點頭。

“此人為官清廉,且剛直不阿,居功升遷后,改回了本姓。”王賀搖頭,“此人是不俗,可我也納悶,為何郎君對他尊重如此。”

李獻和范仲淹說了一會兒話,得知他此次進京是為了西溪海堤失修之事,便給了個建議。

“希文兄回去后,可令人廣而告之,就說官府準備修葺海堤,若有地方善人愿意捐助錢糧……等海堤修葺完成,官府會立碑于海堤高處,石碑上鐫刻善人姓名,以及……這一點尤為重要,以及捐助的錢糧數目。記住了,石碑不大,能鐫刻的人數有限,先到先得!”

范仲淹一怔,“這不就是以利驅之,商人的那一套嗎?”

李獻看著他,“敢問希文兄,是海堤重要,還是手段重要?再有,這等手段可傷天害理,損人利己?”

“未曾,不過……”

范仲淹三十四歲了,蹙眉,看著堅毅。

“且回去試試。”李獻真想把他留在汴京,可卻知曉,范仲淹需要在地方折騰一番,再回來時才能立足。

“多謝。”范仲淹拱手。

二人作別。

目送著范仲淹出城,李獻有些悵然,也有些興奮。

慶歷新政失敗的原因有很多,但方法出錯是主因。外加趙禎威信低,性格柔弱,頂不住壓力。

如今這一切,都在往另一個方向變化。

“先生,此人的學問了得嗎?”文彥博忍不住問道。

“為師還以為你能忍到家中再問。”李獻莞爾,隨即神色嚴肅的道:“此人乃是一柄利劍,無上神兵。”

他是歐陽修,蘇軾,以及無數心懷天下的人心中的唯一偶像。無數人在大宋墜入深淵時,不禁在黑暗中念及這個名字。

——范文正公!

“可剛者易折啊!先生。”

“是,可如今不同了。”李獻淡淡的道。

那是大宋最后的良心,最后的君子。

保住范仲淹,便是保住了大宋最后的底線。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李獻沖著遠去的范仲淹背影輕輕的道。

……

等到休沐日,李獻采買了禮物,特別是小女娃喜歡的玩器,買了半車,去感謝自己的小救命恩人。

此次出行,他不但帶了王賀,還帶了嚴大。

嚴大帶著長刀,目光轉動,對王賀說道:“若是遇到刺客,老夫殺敵,你護著郎君。”

“你擅長戰陣殺人,可這是鬧市。”王賀覺得殺人的活兒該是自己。

“當長刀出鞘時,老夫的眼中,只有死人!”嚴大瞇著眼,掃了王賀一眼。

王賀微笑,“要不,哪日試試?”

“隨意。”嚴大已經進入了狀態。

因為有小女娃,故而今日杏花隨行。她歡喜的跟在李獻身側,對周遭指指點點的,東家的糕點最好吃,西家的馎饦美味,南邊的酒肆據說掛羊頭賣狗肉,被人砸過店鋪……

蘇家也在外城,李家往北去,汴河在中間穿過。上面有座橋,叫做金梁橋。過了金梁橋后,便是金梁橋街。

沿著金梁橋街往前不遠,過了一個路口,右側便是蘇家。

杏花去敲門,開門的卻是個年輕人,和李獻看著差不多大。

互相報名后,李獻才知曉年輕人是蘇成的長子,小女娃的兄長蘇言。

表明自己的來意后,隨即蘇成出來。

四十多歲的蘇成看著頗為嚴肅,背著手,“侯爺客氣了。”

“稱呼我為國安即可。”李獻笑道。

“國安……”蘇成板著臉,“給侯……給國安奉茶。”

老先生在國子監授課,可國子監就是個補習班,平時事兒不多。

“不知令嬡可在?”李獻是來感謝小女娃的。

“荷兒啊!”蘇成古板的臉上難得浮起一抹笑意,“帶了二娘子來。”

咦!

還真有個姐姐?

李獻有些懵。

“定遠侯在哪?”

小女娃的聲音很是清脆,蹦蹦跳跳的出來,見到李獻后,剛想跑過來,蘇成嗯了一聲,小女娃趕緊收斂腳步,一步步走過來,福身,悄然扮個鬼臉,然后說道:“見過定遠侯。”

“叫國安哥哥好了。”李獻笑瞇瞇的道。

“國安哥哥。”

李獻把禮物送上,最后又送了一塊玉佩,見蘇成板著臉,便解釋道:“這是我隨身所佩。不瞞蘇公,見到令嬡后,我喜歡的不行,若有個妹妹如此,何其歡喜。”

蘇成面色稍霽,但依舊不肯令女兒收下玉佩。

李獻也不勉強,笑瞇瞇的問小女娃平日里玩什么,可曾讀書。

小女娃一邊回答,一邊看著父親。

“小女身子先天弱,多在家中靜養。”蘇成說道。

“先天弱?”李獻記得上次見到小女娃面色慘白的模樣,“醫者如何說?”

“心脈虛弱。”蘇成眉間多了惆悵。

這是先天性的心臟問題!

小女娃卻不知憂愁的低聲道:“別怕我爹爹,他就是兇,兇了不打人,舍不得打我。”

李獻莞爾,說道:“回頭我看看能否請些好醫者來試試。”

蘇成此次沒有拒絕,李獻心中一松,隨即告辭,臨走前邀請小女娃去自家做客,說自家小狗很是可愛。

“好呀!”

小女娃蘇荷蹦蹦跳跳的送他出去,回頭想對父親說些什么,腳下卻拌蒜,不禁驚呼,“救命呀!”

李獻回身,就聽到門外有女子喝道:“狗賊!”

呯!

定遠侯只覺得后腦一震,翻個白眼就撲倒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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