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 我以女兒身在皇宮覓長生
- 我我宮女
- 3389字
- 2023-09-28 23:59:24
京都中鬧事的人不少,但在大理寺面前鬧事很少。
要么權勢滔天,要么膽大包天。
李懷民眼睛瞇起,右手卻按住腰間跨刀,吐了口唾沫。
“狗日的,我倒想看看是誰再鬧事。年關了還不讓人歇停。”
他兩步并作一步,粗暴地推開人群。
只見一個女人手中捧著一壇酒,身形搖晃依靠在路邊,手中還扯有一塊衣袖,顯然是大理寺的官服。
寒冬之中,女人卻依舊只穿著一件背心,皮膚黝黑,身材高大,與京都民眾穿著截然不同。
約莫三十出頭,身材豐腴,兩座雪山之間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隱若現。
一些年輕力壯的侍衛,血氣上涌,忍不住吞咽了口水,身子也微微彎曲。
“怎么回事,是都想去教頭那領板子了是吧。”
“不,屬下不過無意中碰了下那女子,結果被人硬說輕薄了。”
侍衛中一個男人輕聲說著,領口處的衣袖卻丟了一塊。
李懷民壓低聲線:“你先動手的?碰了還是揉了?老實說。”
“只是,不小心碰了...”他面色通紅,支支吾吾,看向李懷民的眼神有些心虛。
“李官,她主動湊了過來,我一時鬼迷心竅,沒忍住,揉了下。”
李懷民甩了一掌過去,男子身形踉蹌,嘴角出血,但也只敢低著頭不敢說話。
大理寺比不得尚武局,許多位置都是子承父業,收的侍衛也是良莠不齊。
加之二十出頭的年紀,辦事時撈些好處,與婦女調情,那都是司空見慣之事。
李懷民自是知道他們這副德行,平日里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日不同。
今天押送的人很特殊。
“年后領二十軍棍。”
“二十會不會有點太多。”
“那便三十。”
隨行侍衛噤若寒蟬,眼神也不敢再往那女子胸膛瞥去,生怕一不小心這懲罰便落在自個頭上。
二十軍棍大抵是掉層皮,但三十軍棍恐怕得修養上小半年。
“姑娘,雖說我這士兵有所冒犯,但我已經做出懲戒,不如就此算了。”
“算了?”
那女子抿了一口酒,醉意朦朧,搖了搖頭。
“按照大虞律法,輕薄女子的懲戒不過罰銀二十貫。但他知法犯法,我已嚴懲,還有何不滿。”
李懷民鼻腔中吐出白霧,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
“那是你們大虞的律法,哪里管得了我南國之人?”
“管得了我阿古夢?”
她聲音及近乎癲狂,將壺里的酒灑在雪地上。
周圍民眾此時早已消失不見,就連擺攤的小販也推著車回去了。
世間哪有南國,不過是蠻荒游民對自己的稱謂。
大虞百姓更喜歡叫他們另一個名字,南蠻子。
京都進了一個南蠻子,還是個極近癲狂的女蠻子。
“夏宮姨,那人穿得如此少,不冷嘛?”
錦月躲在夏涵身后,眼神不斷往那人群之中瞥去。
“不要多嘴。”
夏涵聲音冷清,用整個身子擋住錦月的身體。
南疆之地,一年如冬,生存極為惡劣。恐怕京都這點雪花,對他們而言,甚至有些溫暖。
食物短缺,生存困難,所以南蠻之人對于大虞極為眼熱,這些年紛爭不斷,雙方各有勝負,處在一種微妙的均衡之中。
直到啟文帝死去,這個種微妙打破了。
軍心不定,加之南蠻人驍勇善戰,在邊疆已經贏了不少戰役。
事出反常必有妖,瞧著南蠻子能大搖大擺地在京都撒野。
南疆的戰事恐怕已經到了非常糟糕的境界了。
京都之中張燈結彩,萬里之外的南疆恐怕已是白雪掩尸了。
夏涵瞅著李懷民的背影,長嘆一口氣,便準備拉著錦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若是以我南國的法,當砍下那人的雙手雙腳立于城墻上。”
阿古夢右手揉著脖頸,左手從包袱里抽出把明晃晃的鋼刀。
“李官....”
那男子看了眼李懷民,雙腿顫顫,面露恐懼,一股污穢之物從褲襠之中流出。
“這未免有些過重了。”
李懷民明白該女子是故意尋事,面色也逐漸流露出不悅來。
不過一個南蠻子,身處大虞天朝,竟然還敢如此囂張行事。
“或者,我瞧大虞女子清秀,不如便讓那個女子陪我一宿,此時便了,如何?”
順著阿古夢手指方向望去,夏涵和錦月落在眾人目光之中。
“我?”
夏涵指了指自己,眼神有些不可思議。
這種好事,她倒是樂意接受。
“不,是后面那個。”
阿古夢此言一出,夏涵嘴角上揚,眼神卻變得冷清起來。
“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夏涵嘴角仍舊掛著笑容,但與她相熟的李懷民卻知道,這種笑容一般是在她動手殺人前才會露出的。
夏涵把這種笑容稱之為臨終關懷。
“唉,這也不行的,那也不行,真是令人為難啊。”
阿古夢搖搖頭,長嘆一聲。
下一刻,雙腳一踩,之前碎成幾塊的瓷片朝著侍衛飛去。
而她本人則朝錦月襲來,嘴角透露著一抹笑意。
“既然你們不選,只好我來替你們選擇。”
她聲音如山間洪鐘,悠遠漫長。
她黝黑的右手還沒觸及到錦月的臉盤,夏涵的掌風已到,呼嘯聲音在耳旁響起,阿古夢躲閃不及,胸口確實結結實實挨了一招。
“沒想到京都也有如此潑辣的女子。”
“我喜歡。”
阿古夢不怒反笑,揉了揉胸口。
夏涵的拳勁很大,比一些南疆的習武女子力度還要大。
若是能拐回去,也不算白來一趟。
她笑得越是燦爛,夏涵臉上的警惕之色便越深。
“阿古夢,你們南蠻子實在是欺人太甚,給我拿下。”
李懷民面色漲紅,脖頸青筋暴起,若非手下人攔住,腰間胯刀隨時便要出鞘。
那邊,死了人。
但并不是那個輕薄男子,而是隊伍押送的那幾個蒙眼漢子。
李懷民終于明白這個女子為何會在大街上找茬了。
她的目標一開始便是那押送的漢子。
那幾個人,乃是他們費勁千辛萬苦才抓的探子。
如今便這樣死了。
“抱歉,一時失誤而已。”
阿古夢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還嬉笑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夏涵。
李懷民一揮手,剩余的侍衛便一股腦地圍了上來。
阿古夢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將自己拷起來。
長街之后,冒出幾道身影,朝他們走來。
“你這女瘋子,都說別惹事,你以為這里還是我們南國。”
一個瘦高如同竹子的男人發出燦笑。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身旁的一位男子。
身形壯碩,五官凌厲,只是眉眼下有道傷疤,頭戴珠光毛氈帽,腰纏黃金白玉帶,披著一件灰褐色的狼袍。
“這位大人,就當賣我阿骨金旭一個面子如何。”他聲音穩重,聽不出任何感情。
“阿古金旭?”
“阿古金旭!”
當聽到這個名字,李懷民再也坐不住了,手中鋼刀在鞘中發出陣陣聲響。
他想砍下面前這個男人的頭顱,踢球,下酒,通廁。
不論干嘛,最重要的是砍下。
或者說整個大虞的民眾,但凡知道這個名字,都想跟他干一樣的事情。
阿古金旭,南國部首的第三個兒子。
南邊的戰事李懷民有所耳聞,他也知道南蠻子一行人來京都的目的。
談判。
所以阿古夢敢肆意妄為地當街殺人。
所以哪怕他恨不得將其,扒皮挫骨揚灰,也不得不忍住。
若是沒有這一身官袍,若是此時不在京都,他定要用腰間刀砍下這幾人頭顱,以告慰慘死在南疆的士兵。
“此處不是南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李懷民聲音很冷,耷拉著眉毛。
“既然如此本王便問你幾個問題。這些人可有籍貫性命,家住何處,家中又有幾口人,若要取阿古夢的性命來償還,總得有個償還之所。”
“若是孤寡游民,并非大虞之人,又何必受你們這一套法。”
阿古金旭的聲音沉穩,看似條理清除,實則胡攪蠻纏。
“你...”李懷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些日子,京都突然多了些古怪之人。
不斷向京都民眾詢問事情,還偷偷記錄著什么,甚至還在皇宮外游蕩。
這些反常舉動自然引起大理寺的注意,在觀察數日之后,總算在今日實施逮捕。
這些探子的居住客棧房內,搜索出不少京都的地理草圖。
如今還沒有審問,卻被阿古夢‘失手’殺死。
雖是陽謀,但李懷明也無可奈何。
“入鄉隨俗,若是我今日偏要將她押回牢里,你又能如何。”
李懷民渾身發顫,胸膛不住起伏,胡渣上染上的冰雪,在熱氣之下微微融化。
他是官,對方是犯人,殺了人,非但自己不能抓,還得畢恭畢敬地給送走。
誰是官?誰是犯?
這鳥官不當也罷!
李懷民胸中有火,原本暗淡的眼神也有了光彩,佝僂一生的背直直挺立。
“大人,沒必要。反正人已經死了,也無濟于事。”
下屬拉著他的衣袖,小聲勸阻道。
他也不明白,自己已經委屈了一輩子,在家中被夫人壓一頭,在外面被上司壓一頭。
丈人在朝時,小心聽話,如今被貶大理寺,為了幾兩碎銀還是像條狗一樣。
但為何就是咽不下心口這氣。
李懷民閉上眼睛,努力說服自己,但滿眼都是山河破碎,白雪皚皚埋忠骨的慘烈。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眾目睽睽之下,解下腰間白玉腰帶,褪去那一身官服。
露出里面一成不染的白襯。
“此舉乃我一人所為,與在場同僚無關。”
“今日,我便要將她押回去。”
他每走上前一步,雪中便留下一個腳印,阿古金旭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夏涵眉頭緊蹙,她一直認為李懷民和自己是同樣的人,怕事不沾因果,守著自己的小家。
人已經死去,再鬧大也沒有任何意義。
只需要服個軟,一切便是皆大歡喜。
她不懂李懷民為何如此行事,只是看著他這般模樣心頭略有觸動。
瘦高男人瞧著李懷民逐漸走來,袖口中的刀隨時準備出鞘。
“都歇歇吧,李大人天寒快穿上衣服,世子也不必動怒。”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邵南安帶著侍衛‘恰巧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