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祟斬邪，一刀過后，蘇淼手里的破祟刀寸寸崩碎，化為煙塵飄散。

地上，一只白毛狐貍身首異處，斷為兩截，東北來的胡大仙死于非命。

銅鏡一陣顫抖，自狐貍身上取走了什么東西。

不知多久。

紅綾悠悠轉醒，睜眼就看到身首分離的白狐貍。

掙扎起身，挪到蘇淼跟前，盈盈下拜：

“妾身，拜謝小姐救命大恩。”

“不必謝我，我只是自保，不是刻意救你。”

蘇淼隨意應付一句，起身出屋要去看看外面情況，留下紅綾一臉尷尬晾在那。

“妾身被胡仙強行串竅，應該沒多少時日好活了……”

何為串竅？

串竅也叫打竅，打通七經八脈，提升靈感，才能與仙家溝通，請仙家上身。

有些體質特殊的人，雖未串竅，也能被精怪靈體強行占據身體，不過，這不叫請仙，而是鬧撞客。

鬧撞客對身體有大害，精鬼離體之后，輕則大病一場，重則，這身子說不定就廢了。

紅綾這種情況就類似鬧撞客，被仙家強行打竅上身，壞了身子。

旦夕禍福，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蘇淼無動于衷。

剛走到門口，忽見紅衣帶著幾個師姐妹迎面而來。

“蘇姐姐，我……”

“去看看你師傅吧。”

蘇淼撂下句話，轉身走了，身后傳來紅衣歉意的聲音。

“紅衣先照看家師，晚些時候再向姐姐賠罪……”

院外。

嗚嗚泱泱躺了一地百姓，一片哀嚎咒罵。

先前他們心智被奪，沒有自主意識，下手可不知道輕重，拳打腳踢，手抓牙啃，遍體鱗傷，更有那倒霉的，打壞了眼睛，磕掉了牙齒，甚至打殘了腦袋。

衣清澤正幫著救治傷重的百姓，看到蘇淼完好無損出來，終于長舒口氣。

有傷勢不重的百姓，認出蘇淼，知道是這姑娘救了大家伙，紛紛上來道謝。

蘇淼正不知如何應付，忽聽不遠處傳來幾聲吆喝：

“哪來的妖人，敢在津門行兇？”

“妖人在何處？”

“快將人交出來，否則統統死罪！”

“都躲開，當了爺的路，叫妖人跑了，有你們好看！”

“……”

話音未落，幾個身穿皂衣的差役已到了近前。

幾個爺們兒衣衫不整，挺埋汰，臉上表情像吃了蒼蠅，別提多難看。

敢情是一邊啃醬肘子一邊抱著樹樁子做運動那幾位。

得，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咱能理解。

這種事兒擱誰身上心里也不能痛快，而且有苦不能說，不但自己不能說，別人也不能說，誰說跟誰拼命。

不過，咱普通老百姓可不管你這套，心里有委屈那必須得說出來。

有百姓領著幾位差爺，進到佟家，指著紅綾幾個，說她們就是妖人。

幾位差役一看，眼睛頓時一亮——

好啊，就這幾個小娘們兒害得咱兄弟皮都磨破了，必須負責到底，帶走，統統帶走！

“且慢！這事兒是我一人所為，跟我幾個徒弟無關，還請幾位差爺高抬貴手！”

紅綾踉蹌著身子，要上來阻攔，可差人哪管這些，鐵鏈子嘩楞楞抻出來就要鎖人。

知道躲不掉，紅衣摸出大把銀錢塞到差役手里，懇求道：

“可否容我說幾句話，再跟你們走？”

差役掂了掂分量不輕的銅錢，點頭算是默認了。

紅衣道聲謝，疾步走到蘇淼跟前：

“蘇姐姐，紅衣罪該萬死，差點害姐姐丟了性命……”

“算了，知道不是你們本意，有什么事說吧。”

“姐姐深明大義，紅衣感激不盡，還請姐姐代為照顧紅袖，三日內，我必去尋你們。”

紅衣說著，遞過來一面鼓，是她請神用的文王鼓。

蘇淼接過來看了眼上面用血寫的字跡，是個地址。

待行至無人處，衣清澤忍不住開口：

“我們不救她們嗎？你在屋里對付胡云雪，是紅衣幾個奮力抵擋發狂的百姓，才沒讓他們沖進院子。”

蘇淼本不想搭理，但看衣清澤不依不饒的模樣，嫌棄了句：

“怎么救？世上那么多受苦受難的人，你能救得了多少？真若有心，不如推翻這大幽朝廷，奪了他的江山，拯救天下百姓？”

其實，蘇淼心里還有句話沒說出來，即便真推翻了大幽，也救不了全天下的百姓，沒有大幽，還有大乾，大離，大梁……

老百姓過不上好日子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某個統治者，而是沒有先進的社會制度。

……

南市，魚龍混雜，一處不起眼的小院。

師傅紅綾被仙家占了身子，紅衣早有覺察，她擔心紅袖受牽連，便想法子將人藏到這里。

一晃三日。

蘇淼買早點回來，一手牽著紅袖，一手往嘴里塞油條，進門就看到紅衣及一眾紅手絹門人。

紅袖一口將油炸糕塞進嘴里，掙脫蘇淼，屁顛顛的跑過去抱住紅衣大腿，含糊不清的嚷嚷：

“師姐，你們可是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了，擔心的飯都吃不下，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蘇淼聽得直翻白眼，剛剛也不誰哭著鬧著買這買那。

“多謝姐姐照看師妹。”

紅衣說著屈身一禮。

“這些客套話就免了，沒意思，說說你們怎么出來的，你師傅呢？”

“為了救我們，師傅強行使了個法門，騙過獄卒，才讓我們逃出來，不過…師傅她老人家也就此仙去……”

“節哀。”

蘇淼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有些可惜，紅綾挺好看的婦人，就這么沒了。

紅衣搖搖頭，擦干眼角淚水，拉起蘇淼的手勸了句：

“姐姐，此地不易久留，那些狗差役很快會找來，咱們得盡快離開。”

知道紅衣說得沒錯，蘇淼也不想惹麻煩，幾人喬裝打扮遮掩形貌，一路出了城門。

紅手絹幾人去往他處，此生再不踏入津門半步。

待紅衣背影徹底消失，蘇淼收回視線看著衣清澤：

“說說吧，為什么非要我跟你回盛京？”

“衣家有件祖傳之寶，失落已久，家族有傳說，只有靈境能尋到……”

見蘇淼不吭聲，衣清澤苦笑：

“你若不愿，大可離去，我不攔著。”

蘇淼瞥一眼，心說你那是不攔？你是怕攔不住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