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政府與市場是經濟運行中兩個最重要的制度安排。市場的重要性在于通過競爭提供企業信息和激勵促進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在經濟運行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企業自身難以克服的市場失靈，需要政府發揮作用給予解決市場才能有效。因此，我倡導的新結構經濟學主張市場和政府兩只手都要用，并且指出市場有效以政府有為為前提，政府有為以市場有效為依歸。

對于市場的作用，學界的研究已汗牛充棟；長期以來受到有限政府主流思潮的影響，對于政府作用的研究則還很不夠。因此，在強調政府作用的重要性時，亟須像研究市場那樣，打開“黑匣子”，從政府行為的主體——政府官員的作為進行多層次全方位的細致研究，才不至于避免了“不及猶過”的缺位、怠政的弊端，卻導致了“過猶不及”的越位、亂政的新問題。陳德球、陳運森、董志勇三位教授的這本著作是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政府作用和影響的一個重要研究。

長期以來，我國的地方官員在地區經濟發展中一直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他們的決策與行為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地區經濟資源的配置及其效果。三位作者在這本著作中突破只見“政府”不見“官員”的研究盲點，將政治學、經濟學、會計學與公司財務的相關理論有機結合起來，以政治權力轉移為分析框架，以地級市市委書記更替引起的政策不確定性為研究起點，以政策制定過程、政策執行不一致性和未來政策不易預測性為研究路徑，探討了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資本配置效率的影響，從微觀視角很好地詮釋了如何良性發揮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兩個制度安排的作用。

政府官員的調動、升遷是現代國家治理中必然要有的制度安排。本書的研究發現，地區核心官員變更導致政策的不確定性會極大地影響微觀企業的行為。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過程中，發揮政府整體作用的同時，如何淡化官員個體因素對經濟政策的影響，尤其是降低地區核心政府官員變更對企業決策行為的影響，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市場經濟體制建設中需要面對的問題。這本著作為此問題的解決提供了重要啟示和理論支撐，是對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深刻解讀。

林毅夫

英國科學院外籍院士

發展中國家科學院院士

世界銀行原首席經濟學家兼高級副行長

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