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處的黑暗像是化不開的墨，林子期手中的水晶球散發(fā)著溫潤的金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微微晃動。

“這通道比想象中要長。”

林牧用手摸著身旁的石壁，指尖拂過那些嵌入巖石的細(xì)碎晶簇，晶簇被金光映照，折射出點點寒芒，“巖壁里藏著星力，和議事廳烏木桌上的星紋同源。”

唐斬握緊了手中的破煞槍，槍桿上的鎮(zhèn)煞紋還在微微發(fā)燙，方才與異類王殘魂激戰(zhàn)留下的裂痕里，滲著一絲灰黑色的煞氣，正被槍身的金相之力緩慢煉化。

“小心腳下，方才煞氣最濃的地方，容易生煞石。”

話音剛落，林子期腳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碎裂聲，他低頭看去，水晶球的光芒正好照亮腳邊一塊巴掌大的黑石，石面上布滿蛛網(wǎng)狀的紋路，正往外滲著極淡的黑氣。

“是煞石。”林子期將水晶球湊近了些，金光落在黑石上，那些黑氣像是活物般蜷縮起來，“吞靈相好像想吃它。”

他能感覺到丹田處的吞靈相輕輕躁動，灰黑色的相力在經(jīng)脈里游弋，順著腳踝的皮膚想要探出去。

“別碰。”唐斬上前一步，用槍尖將黑石挑開，“這種煞石是煞氣凝的核，沒徹底凈化前，吞了容易讓相力變的混亂。”

黑石被挑到遠(yuǎn)處的陰影里，落地時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些蛛網(wǎng)狀紋路突然亮起，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某種生命走到了盡頭。

林子期收回探出去的相力，指尖還殘留著一絲冰涼的觸感。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的鎮(zhèn)煞珠，珠面上的星圖已經(jīng)變得模糊，只有指向溶洞出口的那顆星還亮著微弱的光。

“還有多久能出去？”他問。

林牧側(cè)耳聽了聽，通道深處傳來隱約的水流聲：

“穿過前面的水潭，應(yīng)該就能看到礦脈的外圍出口了。當(dāng)年星光天王封印異類王相核時，特意在這里布了水陣，用活水沖淡煞氣。”

三人繼續(xù)往前走，水晶球的光芒在前方勾勒出一道拱形的石門，門后隱約能看到粼粼的波光。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石門上刻著與星軌大陣相似的星紋，只是這些星紋更偏向水相，紋路間凝結(jié)著細(xì)小的水珠，順著石壁緩緩滑落，在地面聚成一灘淺淺的水洼。

“這門得用星力和水力同開。”

林牧將手掌按在石門中央，土黃色的相力順著星紋游走，那些水珠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子期，借你的星相之力用用。”

林子期依言將水晶球貼在石門上，水晶球里的金光順著星紋涌入，與那些跳動的水珠撞在一起，激起細(xì)碎的光霧。

星紋上的水相之力像是被喚醒，開始沿著固定的軌跡流轉(zhuǎn)，在石門上畫出半輪彎月的形狀。

“還差一點。”唐斬突然上前，將破煞槍的槍尾抵在彎月的缺口處，金相之力化作一道細(xì)線，順著槍尾注入星紋，“用金相補(bǔ)位，這是當(dāng)年唐家先祖留下的法子。”

槍尾觸及星紋的剎那，石門突然發(fā)出一陣嗡鳴，半輪彎月瞬間補(bǔ)全，化作一輪完整的圓月，月光般的清輝從星紋里流淌出來，將門后的水潭照得如同白晝。

石門緩緩打開，一股帶著水汽的風(fēng)撲面而來，風(fēng)中混著淡淡的草木氣息，與礦脈深處的煞氣截然不同。

“果然是活水。”林牧看著眼前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能看到水底鋪著的白色鵝卵石，石縫里長著幾株翠綠的水草，正隨著水流輕輕搖曳，“水陣還在運(yùn)轉(zhuǎn)，煞氣沒蔓延到這里。”

水潭約莫十丈寬，潭中央有幾塊露出水面的巨石，像是天然的踏腳石。唐斬用槍尖試了試水，槍尖入水時，水面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漣漪。

“水里有金相之力，應(yīng)該是唐家那位先祖布的護(hù)陣。”他收回槍，“可以走。”

林子期第一個踏上巨石，水晶球的光芒落在水面上，映出一群巴掌大的銀色游魚，魚群被金光驚動，四散游開，鱗片在水中劃出一道道銀線。

“這些魚身上有星力。”林子期看著魚群消失在潭底的陰影里，“和水晶球里的金光很像。”

“是星鱗魚。”林牧緊隨其后，踏上另一塊巨石，“古籍里說，這種魚只在有星力滋養(yǎng)的活水里存活，能凈化輕微的煞氣。”

唐斬最后一個跳上巨石，破煞槍在手中轉(zhuǎn)了個圈，槍尖指向潭對岸：“走吧，過了潭，就該想想怎么回林家了。”

三人踩著巨石往對岸走，水晶球的光芒在水面上拉出長長的光帶，那些星鱗魚又悄悄游了回來，圍著光帶轉(zhuǎn)圈，像是在追逐什么。

林子期低頭看著水中的魚群，忽然注意到潭底的鵝卵石排列得很整齊，像是某種陣法的陣基。

他剛想開口，腳下的巨石突然微微晃動了一下，潭水毫無征兆地翻涌起來，那些星鱗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么回事？”唐斬將槍橫在胸前，警惕地看向四周。

林牧蹲下身，手指探入水中，指尖剛觸到水面，就猛地縮了回來：“水在變冷，煞氣在往這邊滲！”

他的指尖上結(jié)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白霜里隱約能看到灰黑色的紋路，正往皮肉里鉆。林牧迅速運(yùn)轉(zhuǎn)土相之力，將那點煞氣逼出體外，指尖的白霜瞬間消融，留下一個淺淺的紅印。

林子期感覺體內(nèi)的吞靈相突然變得興奮，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

他低頭看向潭水，只見那些原本清澈的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灰黑色的煞氣從潭底的石縫里冒出來，在水中凝成一條條細(xì)小的蛇影，朝著他們所在的巨石游來。

“是煞石在作祟。”唐斬用槍尖挑碎一條蛇影，蛇影化作黑氣消散，卻又有更多的蛇影從潭底涌出來，“方才被我挑開的那塊煞石，恐怕引爆了周圍的煞石群。”

林牧雙手結(jié)印，腳下的巨石突然延伸出數(shù)道石刺，扎入水中，將靠近的蛇影擋在外面：“水陣被破了，得盡快上岸！”

他剛說完，潭中央突然涌起一股黑色的水柱，水柱頂端凝結(jié)成一只巨大的爪子，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抓向林子期。

“小心！”唐斬縱身躍起，破煞槍上金光暴漲，一槍刺在爪子上。

只聽“鐺”的一聲脆響，爪子被刺得微微一滯，表面的黑氣卻更加濃郁了。

林子期趁機(jī)運(yùn)轉(zhuǎn)吞靈相，灰黑色的相力順著水晶球涌入水中，那些靠近的蛇影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間被相力吞噬，化作精純的能量反哺回來。

“這煞氣比之前的純。”林子期心中一動，“吞靈相好像很喜歡。”

“別貪多！”

林牧在一旁提醒，他已經(jīng)踏上了對岸的土地，正揮手布下土墻，“這些煞石是異類王相核的邊角料，里面混著相核的本源氣，吞多了會引動你體內(nèi)的相核能量。”

林子期連忙收回相力，果然感覺到丹田處的吞靈相有些躁動，剛吸收的本源相核能量像是被驚動，在經(jīng)脈里翻涌。

“快過來！”唐斬將破煞槍插入水中，金相之力順著槍身蔓延開來，在水面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暫時擋住了那只黑色爪子，“我這槍快撐不住了！”

林子期不再猶豫，借著水晶球的光芒躍向?qū)Π兜耐翂Α?

就在他的腳即將落地時，潭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水潭劇烈地晃動起來，那只黑色爪子猛地暴漲，撕開了金色的屏障，朝著他的后背抓來。

“不好！”林牧伸手去拉，卻慢了半步。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子期胸口的護(hù)身符突然爆發(fā)出一道灰黑色的光，與他體內(nèi)的吞靈相瞬間共鳴。

一道由吞靈相凝聚的虛影出現(xiàn)在他身后，虛影張開嘴，對著那只黑色爪子猛地一吸。

“嗤——”

黑色爪子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竟被虛影硬生生吸進(jìn)去了一半，剩下的半截化作黑氣消散在水中。

林子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吸力帶得一個趔趄，摔在土墻上。

他回頭看去，那道吞靈相的虛影已經(jīng)消失，只有護(hù)身符還在微微發(fā)燙，石面上的墨痕比之前更深了些。

“那是……吞靈相的顯形？”唐斬收回破煞槍，槍桿上的裂痕又多了幾道，“你還沒正式修行，怎么能讓相力顯形？”

林子期捂著發(fā)燙的胸口，搖了搖頭：“不知道，剛才好像是護(hù)身符在引著相力動。”

林牧走上前，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相力沒亂，算是好事。但這護(hù)身符越來越奇怪了，回去得讓林墨好好看看。”

潭水漸漸平息下去，那些黑色的蛇影也消失了，只剩下渾濁的水面上還漂浮著零星的煞石碎塊。

“先離開這里。”林牧拍了拍林子期的肩膀，“礦脈外圍的煞氣可能已經(jīng)擴(kuò)散，得找個干凈的地方落腳，再想返程的路。”

三人沿著巖壁往前走，水晶球的光芒照亮了前方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盡頭隱約能看到天光。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外面是一片被霧氣籠罩的森林，與霧隱森林的景象有些相似，但空氣中的靈韻更加純凈。

“原來是這樣，這是礦脈外圍的清霧林，這里的霧受到星光天王與唐家先祖的影響，才導(dǎo)致的這里隔絕相力探查且禁空，就跟霧隱林的霧一樣，這也是家主與唐家家主派我們來的原因，他們受到的影響更大，不利于發(fā)揮實力。”

林牧辨認(rèn)著周圍的樹木，“林子里有種叫清霧草的靈植，能散霧，正好能用來辨別方向。”

唐斬將破煞槍靠在樹上，從懷里掏出一塊干糧遞給林子期：“先吃點東西，恢復(fù)些力氣。剛才用了太多相力，得調(diào)息片刻。”

林子期接過干糧，卻沒立刻吃。他走到一株半人高的植物前，這植物的葉片上凝結(jié)著細(xì)小的水珠，水珠落地時，周圍的霧氣就會散開一小片。

“這就是清霧草？”他用手指碰了碰葉片上的水珠，水珠落在地上，發(fā)出“滴答”一聲輕響，周圍的霧氣果然像被撥開的紗，露出了后面一塊刻著星紋的石碑。

“石碑上有字。”林子期湊近了些，水晶球的光芒落在石碑上，照亮了上面的字跡——“星落處，霧生時”。

“是星光天王留下的。”林牧走了過來，撫摸著石碑上的星紋，“當(dāng)年他封印異類王相核后，在這里設(shè)了路標(biāo)，怕后人迷路。”

唐斬也湊了過來，看著石碑上的字跡：

“‘星落處’指的應(yīng)該是星隕坑，‘霧生時’大概是說清霧林的霧氣會隨著星軌變化而濃淡。”

林子期盯著那六個字，忽然感覺丹田處的吞靈相又開始躁動，這次不是因為煞氣，而是因為石碑上的星紋。

他能感覺到，那些星紋里藏著一絲微弱的星力，正與水晶球里的金光產(chǎn)生共鳴。

“你們看。”

他伸出手，將水晶球貼在石碑上，金光順著星紋流淌，那些“星落處，霧生時”的字跡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一幅簡易的地圖，地圖上用星點標(biāo)注著幾個地點，其中一個星點旁寫著“清霧林”，另一個則寫著“霧隱森林”。

“是返程的路線。”林牧眼睛一亮，“星光天王早就料到后人會從這里走，特意留了地圖。”

地圖上的星點之間有虛線連接，從清霧林出發(fā)，穿過兩片林地，就能回到霧隱森林的邊緣，那里離他們來時的斷云澗不遠(yuǎn)。

“看來不用繞遠(yuǎn)路了。”

唐斬松了口氣，重新握緊破煞槍，“但這林子里未必安全，剛才礦脈里的煞氣擴(kuò)散，說不定會引來附近的兇獸。”

林子期將地圖記在心里，收回水晶球，石碑上的字跡又恢復(fù)了黯淡。“走吧，趁霧氣還沒濃起來。”

三人沿著清霧林的小路往前走，林子期走在中間，左手握著水晶球，右手攥著鎮(zhèn)煞珠。水晶球的金光驅(qū)散著周圍的霧氣，鎮(zhèn)煞珠則在感知著潛在的煞氣，珠面偶爾閃過一絲灰光，提醒他們避開那些藏著煞石的角落。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林子里的霧氣漸漸變濃，清霧草的水珠落地時，散霧的范圍越來越小。

“不對勁。”林牧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被霧氣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連一絲天光都透不下來，“按時間算，現(xiàn)在該是正午，霧氣不該這么濃。”

唐斬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破煞槍上的鎮(zhèn)煞紋突然亮了一下：“有東西在靠近，速度很快。”

林子期能感覺到，丹田處的吞靈相變得異常興奮，像是遇到了同類。他低頭看向鎮(zhèn)煞珠，珠面上的星圖劇烈地閃爍起來，指向左前方的一片灌木叢。

“在那邊！”他喊道。

話音剛落，灌木叢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猛地竄了出來，直撲林子期面門。

那影子約莫半人高，身形像只巨大的狼，卻長著三只眼睛，眼睛里燃燒著灰黑色的火焰。

“是三眼煞狼！”林牧認(rèn)出了這只兇獸，“是煞氣滋養(yǎng)出的異種，速度快，牙齒帶煞毒！”

他雙手結(jié)印，一道冠冕從他身后浮現(xiàn)，一股龐大的相力涌出準(zhǔn)備將其滅殺。

而唐斬卻搶先一步躍到側(cè)面，破煞槍帶著金色的槍芒刺向三眼煞狼的側(cè)腹：“看槍！”

三眼煞狼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猛地轉(zhuǎn)身，用堅硬的狼頭撞向槍尖。

只聽“鐺”的一聲，槍芒被撞得潰散，三眼煞狼卻借著這股反作用力，靈活地向后躍開，落在三丈外的一塊巨石上，三只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子期，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

“它盯上子期了。”唐斬皺起眉頭，“煞狼對身懷煞氣的目標(biāo)特別敏感，子期剛吞了異類王相核，身上的煞氣比我們重。”

林子期能感覺到，那三眼煞狼的目光里充滿了貪婪，像是在看一塊絕佳的獵物。

他體內(nèi)的吞靈相越發(fā)躁動，灰黑色的相力在經(jīng)脈里翻涌，想要沖出去與那煞狼一較高下。

“別沖動。”林牧按住他的肩膀，“這煞狼有上七品侯的實力，稍有不慎，你便會灰飛煙滅。”

三眼煞狼在巨石上又咆哮了一聲，突然縱身躍起，這次卻不是撲向林子期，而是朝著旁邊的一棵古樹撲去。

它用鋒利的爪子在樹干上狠狠一抓，樹干瞬間被抓出三道深痕，黑色的汁液從痕里流出來，散發(fā)出濃郁的煞氣。

“它在引動周圍的煞氣！”

林牧臉色一變，“這附近肯定還有別的煞狼，它在召同伴，其中還有一頭實力達(dá)到王境的狼王！”

果然，周圍的林子里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越來越近。

就在林牧準(zhǔn)備以強(qiáng)大的相力滅殺煞狼時林子期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牧爺爺，讓我試試。”

“你？”林牧愣住了。

林子期點頭，掌心的鎮(zhèn)煞珠還在發(fā)燙：“吞靈相想吃它的煞氣，或許能控制住。”

林牧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狼嚎聲，又看了看林子期堅定的眼神：“小心點，一旦不對勁就退回來。”

林子期深吸一口氣，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的吞靈相，灰黑色的相力順著手臂流淌到掌心，與鎮(zhèn)煞珠的光芒交織在一起。

他朝著三眼煞狼伸出手，相力化作一道細(xì)長的絲線，朝著煞狼探去。

三眼煞狼似乎感覺到了威脅，又或許是被那相力吸引，竟沒有躲閃，反而張開嘴，對著那道絲線發(fā)出一聲咆哮。

絲線觸及煞狼的瞬間，林子期感覺一股狂暴的煞氣順著絲線涌入體內(nèi)，比之前吸收的煞石煞氣精純數(shù)倍，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微弱的獸魂之力。

“吼——”

三眼煞狼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身上的灰黑色毛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三只眼睛里的火焰也越來越微弱。

“真能行！”唐斬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這吞靈相竟然連獸魂煞氣都能吞！”

林牧卻皺起了眉頭：“不對勁，煞狼的煞氣里有獸魂，吞多了容易染獸性。”

他話音剛落，林子期突然感覺腦海里傳來一陣兇戾的意念，像是有只狼在里面瘋狂咆哮。

他眼前一花，竟看到了三眼煞狼的記憶碎片——黑漆漆的礦洞，同類間的廝殺，還有被煞氣吞噬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