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兒銀鈴般的笑聲還在演武場的晨光里回蕩,帶著孩童特有的清脆與天真。
林子期的指尖剛觸到啟明劍冰涼的劍柄,廊柱陰影里的呂璇突然動了,那動作快如閃電,打破了這片寧靜。
她墨綠勁裝的袖口猛地外翻,一道寒光乍現,一枚冰紋突然亮起,身影也猛然迅速移動。
“果然有問題?!?
林子期心中冷笑,星耀神瞳的金色紋路驟然亮起,宛如兩輪金色的小太陽在眼底轉動,看向了呂璇的腰間。
那里,藏著一塊刻滿傳訊符文的玉佩,符文隱隱閃爍,顯然是在傳遞著什么消息。
可她的手腕剛抬起寸許,一道冰藍色的相力突然從斜刺里鉆出,如同一道靈動的冰蛇,精準無比地纏上她的小臂。
那相力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她的動作。
“咔嚓”
一聲輕響,呂璇的腕骨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傳來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傳訊玉佩應聲墜落在青石板上,還未等它彈起,周寒韻屈指彈出的一道冰棱已精準地將其釘住,玉佩上的符文瞬間黯淡,如同熄滅的燈火,再也無法傳遞任何信息。
“周...周前輩?”
呂璇臉上的鎮定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她九品頂侯境的相力瘋狂涌動,試圖掙脫束縛,卻被那道冰藍色相力死死鉗制,仿佛墜入了萬年寒潭,連指尖的血液都快要凍僵,絲毫動彈不得。
周寒韻的身影從星柱后顯現,冰魄劍被召喚而出,正斜倚在肩頭,劍身反射著晨光,泛著冷冽的光澤。
她頭頂,三道王者冠冕的虛影緩緩旋轉,冰藍色的光暈里,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冰晶在流轉、沉浮,散發著強大的威壓:
“呂山主倒是教了你不少本事,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她指尖輕彈,那枚釘著玉佩的冰棱騰空而起,精準落入她的掌心。
她掂量著玉佩,語氣冰冷:
“可惜,在林家的地盤上,這些還不夠看?!?
呂清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縮回了手,淺藍色的發梢微微顫抖,小臉煞白,眼中滿是驚恐:
“周奶奶...這是...”
她不明白,平日里沉默寡言卻總在暗處保護自己的璇姐姐,為何會突然被奶奶制住。
“小孩子家別問。”
周寒韻的冰相之力突然收緊,呂璇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如紙。周寒韻轉向林子期,語氣嚴肅:
“子期,看好清兒。”
話音未落,她已提著癱軟的呂璇,身影化作一道冰藍色流光,朝著議事廳的方向掠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寒氣在空中彌漫。
林子期握住呂清兒微涼的小手,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顫抖。
他的星耀神瞳掃過那塊被釘住的玉佩,符文凹槽里還殘留著極淡的相力運行軌跡——那軌跡,竟與演武場星圖的某道支線完全吻合,顯然是用來記錄溝通天地星力軌跡的特制傳訊符。
“子期哥哥...”
呂清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指節都泛白了,
“璇阿姨她...”
她不明白,為什么一直對自己不錯的璇姐姐會做出這樣的事。
“沒事的?!?
林子期彎腰擦掉她眼角的淚珠,星相之力在指尖凝成一顆溫熱的星珠,輕輕放在她的手心,用溫暖的力量安撫著她,“奶奶只是想問她些事,很快就回來了?!?
可他心里清楚,周寒韻出手如此干脆利落,顯然早已掌握了呂璇的小動作,今天的發難,不過是時機到了而已。
這場平靜下的暗流,終于還是涌動了起來。
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林通玄的玄色長袍上星紋劇烈閃爍,如同即將爆發的星辰。
他盯著被冰棱穿透肩膀的呂璇,眼神銳利如刀,指尖在烏木桌上重重一點,聲音低沉而憤怒:
“說!這兩年傳了多少星軌圖回金龍山?”
呂璇咬著牙不肯出聲,嘴唇緊抿,臉色因疼痛和倔強而漲紅。
九品侯境的相力在她體內瘋狂沖撞,試圖沖破束縛,卻始終無法掙脫周寒韻布下的冰牢。
那些冰棱上的紋路如同活物,正一點點往她經脈里鉆,凍結著她的相力流轉,讓她動彈不得。
“家主何必跟個下屬較勁?!?
周寒韻的冰魄劍輕輕搭在呂璇頸側,冰藍色的相力讓她皮膚泛起層層白霜,語氣冰冷,
“直接把正主叫來便是?!?
林通玄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玄色長袍上的星紋突然沖天而起,在議事廳上空凝成一道巨大的星符——那是林家與盟友溝通的信號,只有在緊急時刻才會動用。
星符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議事廳。
“既然呂山主這么喜歡窺探,那就讓他親自來看看?!?
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星符炸開的剎那,整個天靈圣潭的靈韻都跟著劇烈波動,仿佛連天地都感受到了這份憤怒,
“我倒要問問他,林家與金龍山之間的合作與交情,在金龍山高層眼里到底算什么!”
半個時辰后,呂隋的身影出現在議事廳門口。
他依舊穿著那身象征金龍山山主身份的金龍袍服,只是袍角的褶皺里沾著些旅途的風塵,顯然是接到星符后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連整理衣袍的時間都沒有。
“林兄這是何意?”
呂隋的目光掃過被冰封在柱上的呂璇,臉色微沉,語氣中帶著不解和一絲不悅,
“就算我下屬有過,也該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容我帶回金龍山再做處置...”
“交情?”
林通玄猛地拍案而起,烏木桌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三道冠冕的實影在他頭頂驟然凝實,最上方那道冠冕流淌的星光里,竟隱隱泛起了天王威壓,
“呂隋,你派呂璇潛伏在星語軒,每月用傳訊符傳回演武場的星軌圖與子期修煉時的相力運轉路線,當我真不知道?”
他屈指一彈,從呂璇腰間搜出的記錄玉簡破空飛向呂隋。
玉簡上的靈光閃爍,清晰映出兩年來記錄的星力軌跡,甚至連林子期淬劍時雙相融合的波動都赫然在列,詳細得令人心驚。
呂隋接住玉簡的手微微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他沒想到林家竟連這些都探查得一清二楚,更沒想到林通玄會如此干脆地發難,絲毫沒有給他留余地。
“林兄息怒,此事...”
他試圖解釋,卻被林通玄打斷。
“我息怒?”
林通玄的氣息陡然攀升,三冠王巔峰的威壓如海嘯般席卷整個議事廳,烏木桌上的星紋被震得嗡嗡作響,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你派人不僅窺探我林家的秘辛,又妄圖探查子期的修煉,真當我林家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最后幾個字出口時,他周身的星相之力突然暴漲,議事廳的梁柱上竟浮現出淡淡的法則投影——那是半步踏入天王境的征兆,恐怖的威壓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呂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林家家主林通玄的修為竟然達到了這般地步,似乎距離天王境已經不遠了,這般修為,已經可以算是天王之下最強者了。
周寒韻適時開口,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指尖的冰藍色相力在呂璇眉心一點,一道細微的冰紋被逼出體外,懸浮在空中,散發著詭異的波動:
“這道印記,用的是金龍山的'子母追魂術'吧?清兒每次靠近圣潭,呂山主那邊就能收到精準坐標,好手段,好算計。”
呂隋的額頭滲出冷汗,順著臉頰滑落。他知道再辯解已是無用,林通玄既然敢把話說得這么透,必然是掌握了十足的證據,任何辯解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是呂某孟浪了?!?
他突然對著林通玄深深一揖,金龍袍服的褶皺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姿態放得極低,
“林兄要如何懲罰,呂某絕無二話,只是...”
他的目光轉向廳外,仿佛能穿透墻壁看到星語軒的方向,那里有他最牽掛的女兒:
“清兒是無辜的,她對這些事一無所知。林兄若要遷怒,便沖我來,求你別傷她分毫。”
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褪去了山主的威嚴,只剩下一位父親的擔憂。
林通玄盯著他看了半晌,目光銳利,仿佛要將他的內心看穿。
頭頂的冠冕虛影漸漸收斂,只是周身的星力依舊凌厲:
“我若真想動清兒,你以為還能在這里跟我說話?”
他冷哼一聲,語氣稍緩。
他走到呂隋面前,玄色長袍上的星紋與對方袍角的金龍紋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能量波動:
“我念在清兒與子期投緣,一次次容忍你的小動作,可你卻得寸進尺。呂隋,你真當我林家好欺負?”
呂隋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帶著愧疚:
“是呂某錯了。”
他從懷里掏出個儲物戒,往前一遞:
“這里面有份上九品靈水奇光,還有九十八份八品靈水奇光,以及些北境的星髓晶,算是呂某的賠罪,還望林兄笑納,權當賠禮。”
儲物戒打開的剎那,一股精純至極的水系靈韻撲面而來,上九品靈水奇光在戒內化作一道流動的水紋,里面隱約能看到無數星辰在沉浮、閃爍——這種級別的靈水奇光,足以讓任何封侯境強者瘋狂,甚至會引起王境強者親自下場爭奪,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林通玄卻看都沒看那儲物戒,語氣平淡:
“我林家還不缺這點東西。”
他轉身坐回主位,指尖在星紋上輕輕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只要你保證,從今往后,金龍山的人再敢踏足演武場半步,休怪我不念舊情。”
“呂某遵命?!?
呂隋如蒙大赦,連忙將儲物戒放在桌上,“這些東西還請林兄收下,權當是...給子期的見面禮。”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林兄,不瞞你說,我這山主之位坐得并不穩。族里幾個長老一直覬覦我呂脈的圣種,若不掌握些底牌,我怕...”
后面的話他沒說下去,但其中的艱難與苦衷,已不言而喻。
林通玄沉默片刻,玄色長袍上的星紋柔和了些許,顯然是理解了他的處境:
“你當父親的心思,我懂。”
他瞥了眼柱上的呂璇,語氣緩和了些,“這人你帶走,往后別再出現在林家?!?
呂隋連忙道謝,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解開呂璇身上的冰牢時,他發現她經脈里的冰相之力已被盡數清除,顯然是周寒韻留了手,沒有下死手。
“那呂某告辭了。”
他拉著還想說什么的呂璇,轉身往廳外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回頭看向林通玄,眼中帶著一絲期盼:
“林兄,清兒她...”
“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通玄的聲音有些沉悶,帶著一絲無奈,“只是別再打些不該有的主意?!?
呂隋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帶著呂璇匆匆離去,不敢再多做停留。
議事廳里只剩下林通玄和周寒韻,烏木桌上的儲物戒散發著淡淡的水光,映照著兩人復雜的神色。
“這老狐貍。”
周寒韻收起冰魄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倒是會賣慘。”
林通玄拿起那枚儲物戒,指尖的星力探入其中,上九品奇光的波動讓他眼神微動,顯然這靈水奇光的品質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說得倒不全是假話,金龍山內部確實不太平,幾個長老一直野心勃勃?!?
他將儲物戒扔給周寒韻:
“把這些靈水奇光給子期與清兒吧,正好也算是物盡其用。”
周寒韻接住戒指,走到廳門口時突然回頭:
“子期那邊...”
她擔憂林子期和呂清兒的關系會因此受到影響。
“我去說。”
林通玄站起身,玄色長袍上的星紋與窗外的圣潭靈韻產生共鳴,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有些事,也該讓他知道了,他已經長大了,該承擔起一些責任了?!?
演武場的晨光依舊明媚,溫暖地灑在地面上,驅散了些許凝重的氣氛。
林子期正教呂清兒辨認星圖上的北斗七星,耐心地講解著每一顆星的位置和意義。
小姑娘的指尖剛觸到“天璣星“的位置,就見林通玄的身影從回廊走來,臉色比清晨時柔和了許多,但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爺爺?!?
林子期起身行禮,星藍色的長發在晨光里輕輕晃動,如同流動的星河。
呂清兒也跟著站起來,小手緊張地攥著衣角,怯生生地喊道:
“林爺爺...”
她心里還有些害怕,不知道剛才的事情會如何發展。
林通玄摸了摸她的頭,動作溫和,眼中帶著一絲慈愛:
“清兒別怕,沒事了?!?
他的目光轉向林子期時,眼神里多了些復雜:
“子期,你跟我來一趟,有些事我得跟你說?!?
林子期心中一動,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拍了拍呂清兒的肩膀,安撫道:
“在這等著,我很快回來?!?
跟著林通玄往圣潭邊走時,他注意到爺爺的步伐比往常沉重了些,玄色長袍上的星紋里,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盡的王者威壓,顯然剛才在議事廳里,爺爺動了真怒。
走到潭邊的青石臺上,林通玄突然停下腳步,望著潭水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組織語言。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你知道金龍山為什么一直覬覦我們的星軌圖嗎?”
林子期搖了搖頭,星耀神瞳的金色紋路在眼底緩緩轉動,等待著爺爺的答案。
“因為他們在研究一道'鎖天陣'?!?
林通玄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凝重:“據說能封鎖一方天地的相力來源,斷絕修士的相力后續補充,是個名副其實的底牌,但他們對天地星軌了解的不多,所以遲遲沒有完成?!?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林子期身上,帶著期許和鄭重:
“呂隋想要星軌圖,就是為了完善這陣法,用來鞏固他在金龍山的地位,對抗那些覬覦他位置乃至與清兒的其他派系長老。”
林子期心中劇震,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爺爺會發那么大的火。
“那清兒她...”
他擔憂地問道,怕呂清兒也牽涉其中。
“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通玄打斷他,語氣肯定:
“呂隋再混賬,也不會把女兒卷進這些骯臟的權力斗爭里,清兒是無辜的?!?
他望著圣潭深處翻涌的靈韻,語氣沉重:
“只是往后,你跟清兒相處,得留個心眼,不是讓你提防清兒那丫頭,她本性純良,而是要小心呂家的手段。雖然呂隋這次答應不再搞小動作了,但金龍山內部復雜,其他呂脈乃至高層,未必會就此罷手,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也要護好清兒,別讓她被家族的爭斗所累。”
林子期點了點頭,將爺爺的話牢記在心。
陽光灑在圣潭上,波光粼粼,仿佛預示著未來的路,雖有波瀾,卻也充滿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