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注定不太平。

就像一個人，孤身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剛開始的時候做啥事情都不知那么順手，這是必然的。

尤其是在70年代末期，這在這里，如果公開使用鈔能力...好像并不是那么頂用。

先前被王亞菊在身邊挨挨，卻借機偷了自己5塊錢。

這讓林小鋒實在是窩著一肚子火：遇上這破事，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了，就算現在自己回頭去找她算賬，結果多半也就是落得個死無對證。

而且即便是成功告發她了，又能怎么樣呢？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小的話，王亞菊被公社抓去一通教育、勒令退還贓款，并且給與林小鋒一定的經濟賠償。

就她家那條件？

渾身搜不出2毛錢的人，拿啥賠！

假如公社非得要收拾王亞菊，打算拿她當嚇猴的那只雞的話，那王亞菊可就慘了。

她鐵定會被送到縣城某處，去做一陣子手工。

可問題來了：王遠菊倒是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那王老師沒了王亞菊這只喜歡天天往家里搬東西的孫女，他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因此，為了區區5塊錢而毀了王亞菊一輩子不說，連帶還把王老師的性命給搭進去？

這代價，未免也太不值...

那就只好忍了！林小鋒等以后找到機會的時候，再報復回來。

但好在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等到林小鋒回到家的時候，

“吱呀——”一聲，剛剛推開虛掩的大門，堂屋門跟著就被打開，“小鋒哥你回來了？”

阿秋舉著煤油燈出現在門口，“外面冷，快進屋歇著吧，我去給你打洗腳水過來。”

等到林小鋒進屋，正準備輕車熟路的往林大娘臥室那邊鉆，卻被阿秋輕輕拉住，“今、今晚，我...我們睡這邊的臥室。”

這邊的臥室？

林大娘家總共3間正屋：一左一右各有一間臥室，中間是堂屋。

右邊的大臥室是林大娘住了幾十年的老地方，而右邊的臥室，則曾經準備用來改成大娘小兒子以后的婚房。

只是如今房子還在，人沒了。

而前一陣子寒流肆虐，出于考慮到取暖、節約木炭，所以林大娘一家人不分老幼，統統都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這兩天寒流已經過去了，天氣回暖了不少。

但這也不是必須分開而睡的理由啊！

晚上不照樣冷、臥室里不都得燒上一盆火嗎？

不過，既然人家這樣安排了，林小鋒也不太好多說什么，而是順著阿秋的拉扯進了西邊臥室。

臥室里，果然有一盆木炭燃燒的正旺，一進屋就能感受到濃濃的暖意。

跑了一天，累了一天。

疲憊不堪的林小鋒一進臥室，便仰頭栽倒在床上。

等到阿秋端來一木盆熱水，柔柔替林小鋒脫下鞋襪，仔細清洗好腳丫子，這才把林小鋒的雙腳放進被子里蓋好。

倒掉洗腳水，阿秋提進來一個尿桶。

在巴蜀地區，以前農村人晚上會在臥室里，放上一個尿桶、或者是尿壺，這都是很常見的操作。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懶。

而是巴蜀地區的冬天非常的冷、屬于冷的刺骨頭那種濕冷。

如果半夜尿急慌慌張張的、不披上厚棉襖出去上茅房的話，就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感冒。

人窮，耽擱不起。

生產隊的衛生室雖然說賣著有一般的常見感冒藥，可那不要錢啊？

不管是3毛5毛，總歸對于農村人來說，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更加讓大家伙兒舍不得的是：人一旦感冒了，就會耽擱好幾天出工。

又要掏藥錢，又還影響到了掙工分，這里里外外一算，損失可就大了！

再加上過去的時候，還有段時期，供銷社的代銷店會收購尿液。

現在雖然說不收了，不過自家的自留地里，也可以用來當肥料用啊...

久而久之，這么一弄下來。

時間一長，大家就養成了各自在臥室里放一個尿桶、或者是尿壺，以便把自家的尿液統統收集起來...

或許這就是“存在，必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等到阿秋把沒有能放在床頭的柜子上。又小心翼翼的，把在她腰帶上的鑰匙放在上面。

如今，

家里掌管著兩個臥室里的大木柜子的權利，完全在阿秋手上。

這讓她很有成就感，也非常的開心，因此如今的阿秋特別的敬業。

甚至連在糧食上做記號、畫詭畫符這種技能，阿秋如今已經是無私自通，運用的相當嫻熟了。

她畫的記號，連林小鋒都模仿不來！

這倒不是阿秋小氣、更不是她疑心病重，要防著誰，而是一種...傳統。

林大娘對此，倒是說的更明白一些：咱農村人，柜子上的鑰匙，就代表著一家之主的印信！

婆婆傳給自己，然后自己再傳給兒媳婦...

祖祖輩輩，咱不就這么過來的么！

等到阿秋放好這些零零碎碎，又去把臥室的門給栓好。

忙完這些，阿秋才開始替林小鋒脫衣。

“干嘛？”

林小鋒一驚，“以前我們不都穿著睡的嗎？”

阿秋臉一紅：“這些天沒那么冷了，家里的碳火又燒的旺，被子、褥子我也曬過了。小鋒哥還是脫、脫了睡，這樣也能睡的踏實些。”

望著煤油燈下，阿秋臉上散發出來的迷離光芒...嘿，別說，阿秋瘦是瘦了些。

人家的五官，長得那是相當的精致。

一時間林小鋒不由看的癡了...

都怪這陣子，吃的好油水足。

吃飽了、穿暖了，人的心眼難免就會變得多一些...

等到鉆進被窩。

半晌，阿秋蜷縮在被窩里沒動靜。

其實林小鋒此時也沒睡著。

身邊有這么一位年輕姑娘，散發著像雨后草木清香味道的氣息...誰又能做到安然自若、坦然入睡呢？

雖說阿秋身后，必定有人在唆使她這么做。

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嘞？

就在那一陣子，林小鋒居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來，電視劇里李云龍攻打平安縣城的橋段：“二營長，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出來，轟他娘的！”

可問題是：李云龍那么蠻干，最終勝利是勝利了，但是付出的代價其實也不小。

林小鋒忍不住想：那要不咱學學李云龍，替和尚報仇，攻打土匪山寨的時候...來個從后山繞？

唉——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白想：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阿秋不比別人。

這可是一塊兒名副其實的膏藥，一旦沾上了，就甭想脫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