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禁軍輕步走到衣柜旁,段興和其他人慢慢蹲下身軀,手中緊握佩刀。
而后,他朝兩人點頭。
衣柜立即被抬起,十余把刀即刻往里面招呼。
“頭兒,沒人!”
段興將頭趴在地上,往上瞧了一眼,的確沒人。
“走!”
眾人退出寢室。
此時,搜索其余地方的人馬,也紛紛聚集在庭院。
“如何?”
“頭兒,沒發現有人。”
不甘地看了一眼林府,段興將刀入鞘,自語道:“我就說了,這鄭屠怎會如此大膽,還敢返回林府,想必早已逃到另外地方了。”
“頭兒,現在怎么辦?”
“太尉說了,西大街重新搜索一遍,走吧。”
眾人涌出林府。
鄭屠緩緩將頭露出水面,聽得外面沒了聲響,心中大大松了口氣。
“哥哥,你怎知他們不會搜索水井?”
“他們剛從水中撈出兩具尸體,除此之外,并沒藏人,下意識便認為這口井不必再搜了。”
“哥哥,你簡直如那孔明在世,神機妙算。”魯智深衷心贊道。
“哦,你也知道孔明?”
兩人難得危難之際,還能談笑。
段興離開林府,望了一眼汴河水流潺潺,他突然意識到什么,猛然停住腳步。
隨即回頭看向手下:“你們確定整個林府都搜遍了?”
“頭兒,都搜遍了,沒見著人。”
“不對,還有一處地方。”
眾禁軍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頭兒,我們確實都搜遍了。”
“水井呢?”段興幾乎吼叫著問道。
見狀,眾人低下頭,輕聲道:“那...那水井不是剛打撈出兩具尸體,并沒藏著其他人。”
“蠢貨,快回去!”段興喊著,率先往林府跑去。
口中還不忘下令:“帶上弓箭手!”
“砰”
林府大門再次被踹開,段興帶著人馬直奔水井旁。
一眾禁軍舉著火把,照亮了整個府邸。
段興抽出佩刀,一腳踏上了井巖,朝水井中喊道:“出來,否則定叫你們死無全尸。”
井底毫無動靜。
高俅特命留活口,段興一時也不敢下殺手。
可黑夜之下,井中狹窄,若貿然下去,也是危險。
“再不出來,便命人放箭了。”段興再次大喊。
見井底還是毫無波瀾,段興眼睛瞇起,大手一揮。
“弓箭手準備。”
頓時,五個禁軍彎弓搭箭,對準井底。
弓箭入水有阻力,段興自忖也射殺不了人,當下毫不猶豫,手一揮命令放箭。
“咻咻”
五支箭矢齊齊射入井中。
候補的弓箭手再上,繼續射。
一連射出二十箭,段興見井中還是沒有動靜。
“頭兒,這井中想必沒人。”身邊一禁軍出言道。
“下去看看。”段興還是不死心。
那禁軍也沒猶豫,徑直跳入水井。
片刻過后,他露出頭,朝上面喊道:“頭兒,這井里確實沒人。”
段興有些失望。
事到如今,他已經徹底認為,鄭屠兩人已經不在林府。
“撤,繼續搜尋西大街。”
一眾禁軍將水里同伴拉將上來,離了林府。
盞茶過后,主寢室內。
鄭屠和魯智深輕輕將反扣在地面的衣柜抬起,輕手輕腳走了出來。
“哥哥,俺這是徹底服你了,你怎會知道他們去而復返?”魯智深拍拍手。
“我也不知道,只是以防萬一罷了,這領頭的也不是簡單人物。”
畢竟能反應過來,水井還沒搜尋,心思已然不尋常了。
只不過鄭屠棋高一著,再次利用人的慣性意識,提前從水井里出來,躲進了衣柜。
那里眾禁軍剛剛搜過,更是不會再度搜查。
是夜,東京城被禁軍幾乎翻個底朝天。
高俅有充足的理由,兩個殺人兇犯,躲在了東京城,為了官家安危,不得不特別對待。
徽宗帝也不好說什么。
終于天明。
林沖被刺了金印,戴上枷鎖腳鏈,從開封獄中出發,由董超薛霸押解,前往滄州。
高俅一夜未眠,加上搜尋無果,心思全部都在鄭屠身上,也沒去管林沖。
畢竟已經暗中通了董超薛霸兩個官差,林沖的死,是遲早的事。
“教頭,怎沒人來送行?”董超似笑非笑看著他,話里全是諷刺。
押解犯人到發配地,一般來講,犯人親屬都會前來送行,主要目的是給官差銀錢,讓犯人在路上少受點苦。
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林沖不語,只是四下看著。
“兄長,兄長...”
驀然間,一個喊聲在身后響起。
正是江河。
他右手提著一個包裹,快步朝林沖走來。
見他到來,林沖將頭揚起,只是定定看著。
“那是我遠房表親,能來送我的,也只有他了。”林沖朝兩人說道。
“你不是還有個岳丈?”薛霸似笑非笑問道。
“墻倒眾人推,我出事后,便見不著他人了。”林沖面無表情回道。
江河走到兩人眼前,點頭哈腰:“兩位差爺,可否容我跟兄長道個別?”
董超臉色一板,推開了江河。
“一邊去,你懂不懂規矩?”
江河一怔,隨即笑著從懷中取出兩錠紋銀,各十兩,塞到兩人手中。
“官爺一路辛苦,些許心意,請兩位笑納。”
董超接過銀子,在手中掂了掂,方才露出笑意。
雖然這十兩完全無法跟高俅的千兩媲美,但對兩人來說,只是讓他們道個別,無關緊要。
錢,他們是不會嫌多的。
“快點,別誤了時辰。”
“多謝官爺,多謝。”
江河笑著,將林沖拉到一旁,嘴里還一邊埋怨。
“兄長,你怎地如此糊涂,身為教頭,竟然殺人,合該有此一劫...”
眼看著與董超薛霸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江河立即低聲說道:“無論如何,騙他們到你家寢室去,鄭屠兄長和智深師父的命,就靠教頭了。”
林沖眉頭一揚,看了一眼江河,將他的話牢記心中。
而后,江河故意大聲道:“這些個衣物,到了滄州也好換洗,此去路遠,還望兄長保重一二,山高水長,有相聚之日。”
說完,他將包裹掛在林沖的手臂上,退后三步,彎腰抱拳。
“回去,我知曉了。”林沖似有所指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