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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朝頓悟

大帳外依舊是一片歌舞升平。

伶仃大醉的士兵,歡笑歌唱的牧民,熊熊燃燒的篝火.......

但這些都和郭靖沒有關系了。

他快速穿行在軍營之中,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對于身邊的一切都不關心。

他只想快點回到家去,收拾了行李即日準備出發,離開這個地方。

郭靖走的不慢,轉眼就離開了軍營,走過軍營外一片漆黑的草原,回到了熟悉的蒙古包前。

但他還沒有完全走近,卻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在黑暗中站著。

“郭靖?”

身影傳來華箏的聲音,這讓郭靖心中一緊。

這么晚了,她來這里做什么?

郭靖漸漸的走近,見那窈窕的身影逐漸清晰,身形矯健,長身玉立,一張俏臉蛋笑靨如花,烏黑亮麗的眼眸宛如明珠般閃亮。

“郭靖你終于回來了,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華箏看清楚來者的模樣,跑過來一下子抱住了郭靖,滿心歡喜道:

“我娘和我說多虧你打贏了這場仗,現在我們的勢力遠遠超過克烈部和乃蠻部,我爹已經不準備把我嫁給都史了,而且......而且還說要把我賜婚給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華箏的聲音越說越小,雙頰暈紅,真難得她這樣的人也有羞態之時。

只是郭靖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郭靖?”

華箏沒有聽到郭靖的回復,漸漸感到一絲不對勁,放開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今晚月黑風高,不似往常那般月光明亮,華箏只覺得郭靖的臉上有一層陰霾。

“我要嫁給你,你不高興嗎?”

她突然似泥塑木雕一般,注視了郭靖半晌,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看著華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邊泛出一抹紅來,眼中亮晶晶的好似有晶瑩的淚珠在打轉,郭靖有些不忍心,還是告訴了她實情:

“今晚我去見了大汗,向他請求了兩件事。”

華箏沒有問是哪兩件事情,因為很顯然郭靖的回答絕對不會讓華箏滿意,不然今夜又怎么會是這番場景?

郭靖只好自己說道:“我的第一件事情是要大汗別把你嫁給都史,只是沒想到原來大汗早有主意。”

華箏依舊呆呆的看著郭靖,等著他說第二件事情。

郭靖道:“第二件事情......是我去向大汗辭別,準備即日離開蒙古......”

這一句話還未說完,華箏眼中打轉的淚水已撲簌簌落下,令郭靖沒法再說下去了。

“我就知道!”

華箏突然抽噎道:“你定是不喜歡我,不想娶我所以就要離開蒙古。既然如此,你又干什么求我爹爹別把我嫁給都史?”

郭靖柔聲安慰道:“因為你不愿意嫁給他,所以我自然要幫你一次,難道我們從小長大的情義還不足以讓我幫你?”

華箏急道:“那我愿意嫁給你,你又為什么不愿意娶我?你既然幫我,卻又討厭我?”

郭靖嘆了口氣,道:“我沒有討厭你,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其中有許多的事情你并不清楚......”

華箏道:“那你為什么不能告訴我?以前你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我問你都會說的,自從這幾個月來,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感覺到你已經不像以前的你了。郭靖,你到底是怎么了?”

郭靖聽著華箏的質問,一時沒說話,沉吟半晌,忽然道:“華箏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華箏道:“什么事情?”

郭靖緩緩的說:“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見了,你又該如何?”

華箏怔了一怔,道:“你怎么會突然消失不見?除非是你躲起來不想見我,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如果要走也一定會告訴我,不會突然離開我的。”

郭靖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說的,也不是你能理解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如果我沒有的選擇,到時候......”

“到時候我會一直等著你。”

華箏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郭靖的話,拉起郭靖的手來,注視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郭靖你記著,無論我之前是什么身份,只要嫁人以后就是丈夫的妻子,我會一直跟著你無論你到什么地方。哪怕有一天你會突然消失,我也知道你是個實在的好人,你不是誠心離開我的。我會一直等著你,等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我活著,我總會等著你。”

郭靖看著雙眼噙淚的華箏那般楚楚動人,不覺心中一觸,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的攥住了心。

可緊接著的,是油然而生的一種自我懷疑的空虛。

這一次不是七竅玲瓏心在作祟,而是他真正的感覺到空虛了,空虛中還有多種情愫紛紛涌現。

修仙長生......

救世濟民......

談情說愛......

他好像什么都想要,但又難以兼得,難以割舍。

郭靖知道天書在指引著他歷練紅塵,但他畢竟只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普通人轉世......

他沒有鐵石心腸,有許多的事情他還放不下,華箏越是真誠,就越有責任感在時刻提醒著他,一旦拿起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待到一切結束的時候,說不定他已經七八十歲、年邁老朽之人,那個時候再放下還來得及嗎?

他遲疑道:“你不后悔?”

華箏果斷道:“我也許會后悔,但一定是后悔今晚不和你說這些話。現在我說了,我以后無論如何也不會后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使我爹依舊要我嫁給都史,我也會來和你說。”

華箏的話仿佛在這一刻極具穿透力的,觸及到了郭靖的靈魂,就連郭靖的七竅玲瓏心都仿佛在這一刻猛然喚醒了起來,一個念頭自他心中一閃而過。

昔日釋迦摩尼生為迦毗羅衛國王子,前半生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方才終有一日觀世間苦難,大徹大悟,放下一切。

在菩提樹下冥思七日,以非凡智慧領悟宇宙玄機,終得正果,頓悟成佛。

所以要想做到放下一切首先得擁有一切,避世不過是小乘奧妙,入世才是大乘真諦。

這些道理其實很簡單,只是郭靖當局者迷,總覺自己有一天會因為靈氣殆盡突然離開射雕世界,所以在許多事情上猶猶豫豫,正中了佛教五毒“貪嗔癡慢疑”中的一個疑字,如今得華箏的一席心里話,終于擺脫一毒,明悟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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