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幫長老不是傻子。
郭騰看似說坐,實則說座。
為的是論資排輩,擺下規矩。
這臨安縣城,規矩他立。
他說誰坐,誰坐。
他沒說誰坐,誰敢坐?
坐了。
白日青衣幫,就是下場。
三幫長老面色不渝,可還是起身。
煉神境高手房天意都被碎了腦袋。
他們可不敢說自己腦袋比房天意的還要硬。
心中雖然不快,可也不敢說些什么。
從椅子上起身,對郭騰再拜。
“我還以為,你們中有人定然不服。”
“倒都是聰明之輩。”
郭騰坐于主座,向右抬手。
“坐。”
三幫長老,這才坐下。
三人還坐好,郭騰又問。
“昔日,我師父給你三幫,立下什么規矩?”
三幫長老身子微微搖晃。
你師父當年立的什么規矩,你不知道?
三人心中雖然慪氣,可還是將心情平復。
上手位置,河車幫長老齊廣生抬手抱拳。
“王捕頭規矩,我河車幫每月向王家送金一兩,銀二十兩,牛肉二十斤,豬肉兩百斤,五十年人參一根,三十年人參五根,其他滋補藥膳共百斤。”
河車幫長老齊廣生說完,身側茶幫長老牛增達也抱拳回復。
“我茶幫每月向王家送金一兩,銀二十兩,上等云山茶十斤,上等山峰茶十斤,中等茶叢山五十斤,另送時令蔬菜各百斤。”
茶幫長老牛增達說完,他右側竹林幫長老孟松長也拱手回答。
“我竹林幫幫每月向王家送金一兩,銀二十兩,精鹽五斤,粗鹽二十斤,白糖一斤,紅糖五斤,山珍野味各百斤。”
郭騰聽完點點頭。
三人沒有說謊。
每月給他師父王德發進貢,就是這些。
這些東西,一家人能吃得下的,吃下。
吃不了的,給了左右街坊。
一些用度,也給了自己體己手下。
還有一小半,都給了他。
郭騰又在三人臉上掃視。
“你們每月,給馬家多少供奉?”
郭騰這一問,三人臉上出現尷尬。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王家乃新晉之家,家主武力強橫,力壓縣內群雄。
馬家乃老牌坐地,家中雖無強橫武力,但經年累月,勢力積壓。
家中又有文人秀才。
指不定哪天他家墳頭再燃青煙,家中出現舉人老爺。
他這三幫,九流之才。
面對這種家世,也不敢招惹。
每月也向對王德發一般,供奉馬家,不敢缺漏分毫。
齊廣生臉上擠出尷尬笑容。
“大郎勿怪,我等也是夾縫求生。”
“別嬉皮笑臉。”
“本捕問你,你等給馬家供奉多少?”
郭騰面色一冷,讓擠出微笑表情,變得尷尬。
“可別說謊,我家中有馬家私女,自是知道你等供奉如何。”
見三人眼睛眼神變化,郭騰詐唬道。
“是給王家的三倍。”
看著郭騰瞪眼,齊廣生暗恨自己為什么坐在上手位置。
這下好了。
郭騰問話,猶如訓狗。
一點顏面也不給他。
“呵,三倍。”
“你們倒是孝敬不少。”
三幫在臨安縣城不知道多少年。
如此供奉,再加上馬家三百年土地采買,佃農收租,縣中商鋪。
這得積蓄多少財產?
難怪每月可以給不暖泉兩次供奉。
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郭騰現在才算真的明白,取是怎么取的。
“大郎勿怪。”
“吾等也是夾縫求生。”
齊廣生低頭示弱,又開口解釋道。
“馬家年久,又有官面關系。”
“吾等行商,都需掛靠馬家門下,方得避稅盈余。”
“如今馬家不在,我等難以避稅,今后行商販私,怕是難以為繼。”
他這倒是提醒了郭騰。
別看他現在是捕頭。
即便是他師父是捕頭的時候,臨安城一霸之一,王家家業,也得按時向縣衙交稅。
無它,王家既無秀才,又無官身。
不交稅,府內稅丁下來,可不管你是什么捕頭捕尾。
先補繳稅款,再說其他處罰。
要是敢抗稅不交。
你是不是想一家老小看看什么是煌煌天威?
馬家年久,他們家有老算盤,可以做出假賬。
一年上繳賦稅,不過幾十兩銀子。
王家新晉,找老算盤可找了一二十年,也沒找到。
每年上繳賦稅,過二百兩。
每當繳稅的時候,王德發總想向府城舉報,馬家偷稅漏稅。
要不是怕舉報了馬家偷稅漏稅,牽扯一批人馬被抓,少了自家孝敬。
王德發早就和馬家魚死網破。
你家沒了舉人,幾個秀才也敢偷稅漏稅。
呀屎啦馬德邦!
“幫馬家做賬的那幾個老算盤,還活著沒?”
“都還活著,只是聽到馬家被滅了滿門,受了驚嚇,現在還在休養身子。”
齊廣生低頭回答,心中倒是松了不少氣。
王德發身死,馬家被滅門。
這和三幫關系并不大,卻又很大。
三幫生意,表面上是一套賺錢門路。
私下又是一套賺錢門路。
沒有王馬二家官面力量,三幫難得收益。
白灰生意,要被其他官面力量攔腰斬走大半。
郭騰現在詢問老算盤,那即是有心繼承師父遺志,提攜三幫。
而不是把三幫押解,像青衣幫那樣,送去牢房。
那些老算盤沒死,只是受些驚嚇,倒是讓郭騰松了一口氣。
王家無官身,也無秀才。
要想盈余,自然得偷稅漏稅。
偷稅漏稅這事,郭騰當時只是個特色杜會牛馬,不是特色杜會玩家,他沒有學過這個,也沒有經歷過。
要想在這年代偷稅漏稅,就得找那些經常閉口不言的老算盤。
不過這也只是一時應對之策。
無論老算盤怎么把假賬做了,也只是少交半數稅金。
最好的辦法,還是家里有個人考了秀才,再考舉人。
然而他現在即便和他二弟三弟分家,讓老二郭正成婚生子,最快也得三十六年后,才能看到看到侄孫十二歲垂髫,考試秀才。
郭騰覺得事情有點難辦。
收錢不辦事,對于他來說不可能。
如果要收下三幫供奉,肯定要把他們白灰生意上的事情解決。
他也得找個舉人掛靠,避稅避險。
可臨安縣二十幾年沒有出過舉人。
他哪去找舉人避稅?
郭騰思索半天,想到了一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