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錯了？”

上風吹走薄霧，郭騰又仔細看著那處山頭墳包掃視再三，確認自己的確有些風聲鶴唳。

趙天海處理幻身柳才三天的時間，如果按照半個月來計算，他最快也得十二天之后才會碰上那些他可能碰上的妖異。

現在，他可能是安全的。

想到這，郭騰松了一口氣。

繼續吃食手中貢品，不多時，郭騰一側不遠處傳來窸窣草葉碰撞聲音。

向那處一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眼渾濁的老人，躬著身子，腳步緩慢。

似乎感覺到郭騰在看自己，老人略帶僵硬的抬頭，看向郭騰。

渾濁眼睛看不清心神。

明亮眼睛又有古井平靜。

郭騰無法從這老人眼神里看出他想要干什么，倒是可以從他現在一身衣衫襤褸知道他情況。

巡山吃祭品的老乞兒罷了。

想到這，郭騰伸手，從他師父墓碑前的盤子里拿出兩個祭品紅糖饅頭，遞向眼前老乞兒。

“吃嗎？”

老人眨巴眨巴眼睛，明亮眼睛里突然涌出別樣色彩。

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這般情況的驚訝。

“吃嗎？”

“反正我師父已經死了，這些東西祭奠他，他也吃不到?！?

“還不如便宜你我，也不算浪費糧食?！?

郭騰又問一次，又解釋一番。

似乎感覺到郭騰話語神態并不作偽，老乞兒身體略有僵硬，緩步來到郭騰一側，想像他那般盤腿坐下。

可能是人老了，腿腳不利索。

老乞兒的雙腿沒法盤起。

掙扎許久，他筆直雙腿放下，看向郭騰。

“無事，給?！?

郭騰把兩個紅糖饅頭遞給老乞兒，老乞兒接過，沒有吃。

而是看著手里紅糖饅頭，楞楞出神。

郭騰又端起盤子，把盤子上的燒雞也給他。

今年天氣炎熱太早。

往年時間，五月初的天還有些乍暖還寒。

燒雞這么被太陽曬著，也不大有事。

今年天氣炎熱，太陽一出來，這天就熱的如同七八月一般。

燒雞這么一曬，恐怕不到夜里就壞了。

郭騰擔心這老乞兒吃壞肚子，索性現在就把這東西給他。

看著郭騰遞來一盤燒雞，

這動作讓老乞兒蘇醒，他又用清明眼睛看向郭騰，眼有疑惑。

“天熱了，這東西放不長。”

“趁沒壞，你現在吃了，也不會壞肚子。”

“其他饅頭面餅的東西，等下你都拿走，找個陰涼地方，那些東西可以放好些天，你也不至于餓肚子?！?

“吃完了，若縣里有人故去，你又能撿著東西過幾天。”

郭騰扯下頭上孝帽，把自己師父石碑前的面點食物都裝進去。

總歸就是個祭奠，祭奠過后也是放著。

可能爛了，可能被山林動物吃了。

這樣還不如都給眼前的老乞兒，讓他今天也過個年。

郭騰把東西裝好，放到他身邊。

老乞兒看看手里的燒雞，把它倒進孝帽里。

“你還是吃了它吧，等會天熱就餿了了，吃了容易拉肚子?！?

郭騰規勸一句，老乞兒不為所動。

郭騰無奈搖頭。

勸一回就夠了，勸兩回容易遭人嫌棄。

郭騰拿起墓碑旁的酒壺。

“這還有壺酒，你喝嗎？”

老乞兒略帶僵硬搖頭，腦袋也往后仰。

看來他挺嫌棄這個。

“不喝酒啊。”

郭騰覺得有點可惜。

酒活血。

看老乞兒身體這種僵硬緩慢的樣子，就知道他應該有比較嚴重的關節炎或關節老化。

喝酒肯定不能解決這種病癥，但是多少能麻痹一下神經，讓自己好受點。

他不喝酒，郭騰也不想喝酒。

酒壺放回原處。

時間流逝，快要接近正午，郭騰看向放在老乞兒身旁孝帽里的燒雞，真的很擔心老乞兒再不把這個東西吃下去，到了晚上就壞了。

看著郭騰的擔憂目光，倒是老乞兒做出一個驚人動作。

他把孝帽的燒雞拿起來，遞向郭騰。

這個動作讓郭騰驚訝一下，然后笑了。

“我等下就要走了，只是擔心天熱，這燒雞不久就要壞了?！?

“你現在不吃，放一段時間再吃，肯定會吃壞肚子?！?

“你現在吃了吧，省的壞肚子?！?

老乞兒搖搖頭。

郭騰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勸。

他拿起酒壺，將酒倒在王德發墓碑前。

“師父，徒兒走了，有空再來看您?！?

“若你天上有靈，或者泉下有知，還請保佑我今后行事順利。”

“若是您老人家能從棺材里跳出來，還請一定記得別來找我，別來找咱們一家人。”

“直接去找馬德邦那孫子，弄死他?！?

“最好把他全家都宰了，省的我得我動手，又得給狗知縣送銀子。”

“有事您就托夢啊，可千萬別從棺材里跳出來?！?

“咚咚咚。”

郭騰說完，在地上重重磕三個響頭，起身離開。

走到下山小路，郭騰看著還坐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老乞兒，對他高聲道。

“快吃了吧，別壞了再吃，會吃壞肚子的?！?

再規勸一聲，郭騰頭也不回，向臨安縣城歸去。

老乞兒看著郭騰消失山腳，低頭看向孝帽內燒雞饅頭糕點，伸手把燒雞拿在手中。

油光紅色燒雞在老乞兒手中漸漸發粘，變綠生斑。

酸臭味隨之出現，然后腐爛。

不多一會，手上腐爛變成灰。

山間小風一吹，他手上灰塵消散。

孝帽饅頭糕點被他拿起，也如燒雞一般，最后灰塵一片。

坐地許久，老乞兒起身，看了一眼王德發的石碑，拍了一下，轉身離開。

“刺啦，刺啦?！?

他走后，此處墳地地下，傳來微乎其微撓擦聲音。

……

郭騰回到縣城，倒也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回縣衙。

他徑直去往城東坊市，去找張家屠戶。

守靈三天，他讓李惠去張家屠戶去購買豬下水。

頭兩天買的還有妖異血脈，他又得到不少血脈力量。

正是這兩天血脈增加，身體強度也增加，自身境界也有突破跡象。

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兩掄捶掄死馬杰。

也是為什么，他會在戰斗中懷疑武學極限。

可到了昨天，李惠買的豬肉就沒有了妖異血脈。

這讓郭騰心情陡然變換。

眼下他唯一的力量來源，來自張家屠戶。

豬下水沒有了血脈，他得過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