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哈蘭褪下了裝甲，赤裸著上身，手持石質長劍與西嵐對立。

西嵐也脫下導師長袍系在腰間，同樣手持石劍，與哈蘭對立。

雙方肅然相對，兩位劍術大師周身縈繞著凌厲的氣場，無形的氣勢在空氣中激烈碰撞。

“石劍？想先來點傳統的嗎？你這把老骨頭需要熱身了嗎？”哈蘭語氣刻意地夸張詢問，劍在手中舞出絢爛的劍花。

“你是傻子嗎？”西嵐嘲諷一聲，石劍在身前劃出半圓，同時擺出迎戰姿勢：“我們剛好給學徒演示一番，相信比口頭教學更有沖擊力。”

即便在決斗時刻，西嵐仍不忘履行導師職責。

兩位劍師的對決，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學徒能學到多少就看天賦了。

現在戰事頻發，高手都在外作戰，想找個劍師來指導教學都找不到。

今日既有對手主動上門，西嵐自然要善加利用。

所謂傳統劍術。是暗夜守衛開發的一種“矛盾”劍術，用于磨礪自身。

并不凌厲，攻擊性也一般，但能熟練使用的人，劍術絕對稱得上詭異。

它依托努爾白石而生，劍術名曰：“克己”。

白石打磨到一毫米薄，它會呈現出一種特性。縱向堅韌無比，但橫向劍刃只需稍微施加一點點力量，就會崩斷。

克己比試很簡單，雙方使用任何動作攻擊，斬斷對方的劍的同時，自己的劍不折斷。

聽起來困難，實際操作更為不易。

無不考驗雙方的控制力，對技巧的掌握力。

既然先來傳統的，雙方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氣勢了，反而十分輕松的靠近。

哈蘭一路蹦蹦跳跳，全身放松，調整每一塊肌肉到最佳狀態。

西嵐也差不多如此，擺動四肢，放松緊繃的神經。

“錚——”兩柄石劍相擊，清越的顫鳴在演武場回蕩。這聲脆響既是禮儀的致意，是交鋒的宣言。

哈蘭率先發起進攻，在劍刃相觸的瞬間，他手臂肌肉猛地發力，石劍順著劍刃劃下，直劈西嵐面門！

“你的意圖太明顯！”西嵐蒼老雄渾的聲音，依舊像一位老師在指點。

他把劍刃輕輕一橫，以刃抵刃，迫使哈蘭收住斬擊。

確實！石劍與石劍劍刃相撞，用力的一方反而吃虧，劍身更容易從碰撞點斷開。

“哼！”哈蘭悶哼一聲，雙臂肌肉猛地一震，硬生生將劈下的劍刃瞬間止住！

這就是“克己”的精髓，急停劍刃！

擁有強大身體控制力，操控身體肌肉，瞬間將石劍從快速運動停下！

停下的瞬間，哈蘭劍刃以違反慣性的方式，瞬間橫斬，劃出一個90度直角。

“唔！”

演武場邊，戰術學徒在驚嘆。

這樣的戰斗，沒有劍刃相交嘶鳴，沒有讓人炫目的劍技，只有對基本功的拷打。

杜姆也看得握緊雙拳。試想在戰場上，你的對手揮劍隨心所欲，隨意控制劍刃的走向，是多可怕的一幕。

西嵐面容嚴肅，他的劍也是時候給年輕人吃點苦頭了。

二者一擊脫離，西嵐石劍從下至上撩起，從下方發動攻擊。

哈蘭的劍法充滿侵略性，注定他不會橫起劍刃去抵擋，而是從上下劈，同樣斬向襲來的劍刃。

“誰停誰懦夫！”

他的眼神里傳遞這樣的信息。兩人眼神相交，熾熱的眼神在火并，紛紛想從對方身上鉆出一個洞來。

誰也不讓誰，勢必要分個高低。

“喝！”

悶哼聲傳來，在劍刃接觸的瞬間，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雙方同時喘著粗氣，停下了劍刃。

瞬停，瞬斬。簡單的兩個動作，讓兩位大劍師在兩輪交鋒汗流浹背。

雙腿如老樹盤根，雙臂肌肉虬結賁張，青筋暴起時又須瞬間放松。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這樣的負擔依舊難以承受。

劍“輕輕”地碰在一起，他們如鏡像般對峙，劍刃相抵，進退之間始終保持著精準的接觸。

雙方對技巧的掌握，對力量的控制程度，不是尋常人或者暗夜守衛能做到的。

杜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喘息快了。面對如此精彩的對決，任何人都會動容，忍不住呼吸急促。

他從兩位劍技高超的大師身上，領悟到了決斗分院的第一課，也是母親要哈蘭展示的戰士精神。

戰士是暴力的產物，但必須對力量的使用保持克制！

那克己的劍法，是矛盾的化身。

要有凌厲無比的攻擊和果決，又有時刻不放松的隱忍克制。

“精彩！”杜姆覺得，即使理論闡述百次，也不如大師技藝來詮釋得好。

兩位大劍師劍刃緊貼不過幾秒鐘，他們臉上汗如雨下，肌肉因多次瞬間緊繃和拉伸變紅。

“熱身差不多了吧？”

哈蘭看出了西嵐體力不支，給出一個臺階。

“差不多了！”西嵐也明白，傳統劍術對于兩位大劍師來說，過于簡單，難分勝負。

克己比試中，一位大師斬斷另一位大師的劍？

按常理，這般較量縱使持續至力竭，也難分高下。

還不如留點體力到第二階段，用進階的劍術，決出勝負。

傳統劍術是基本劍術，每一位暗夜守衛都會使用。真正決出勝負的，是“進階劍術。”

一個很籠統的稱呼，脫離了基礎劍術的劍術，都叫進階劍術。

哈蘭的本能劍法是進階劍術，西嵐的劍招劍術也是進階劍術。幾乎沒什么定論，只要走出自己風格的劍術，都是進階劍術。

換上精鐵長劍，雙方休息幾個呼吸，準備進行二階段比試。

聽雙方要認真了，黛西王后臉色驟變，似乎想起了事情重要教訓。

“一會你可學習參考哈蘭的劍術，除此之外一樣都不能學！”

“向我承諾！”黛西一改平時的溫和，一臉嚴肅的對杜姆說道：“一點都不能學！”

看著母親臉上的嚴肅表情，杜姆也一臉認真的說：“向您保證！除了劍術一點都不學！”

下一刻，場上的哈蘭開口了。

杜姆終于明白母親禁令的緣由——除劍技可借鑒外，哈蘭其余皆不可學。

“老頭！我妻子給你生重孫的時候，你也沒來看看？”

哈蘭的嘴里比他手里劍更快，開口的瞬間便讓西嵐氣勢一滯，杜姆清晰的看到西嵐額頭上青筋暴起。

就在遲滯的瞬間，哈蘭抓住機會欺身而上，手中的劍揮得密不透風，將西嵐逼得連連后退。

正如人們知道的，哈蘭的劍法以侵略性成名，他每一次出劍向著要害咽喉。

“你看你，提劍的手在發抖，不如退休回家吧？”比起他的劍，他的嘴侵略性也不遑多讓。

杜姆聽說過冠軍劍士的名號，但未過多了解他本人。

現在場上喋喋不休的人，讓杜姆坐立不安，沒想到自己的護衛，嘴上的攻擊性也一點不低。

“雖然是一種很有效的策略，但千萬別學！”

黛西王后再次鄭重囑咐，嚴肅的神色杜姆從未見過：“你是諾威克家族的王子，你可以體面地敗北，但不能像他一樣贏。”

杜姆點頭，也理解母親話里的意思。

他和哈蘭的身份不同，冠軍劍士可以毫無顧忌，用一切手段獲取勝利，那是他的職責。

但王族，是要臉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