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裁減驛站
- 大明:箱子里的榆林軍戶混入官場
- 閑話風塵
- 2169字
- 2023-08-29 08:00:00
府經歷雖說品級不高,不過是正八品文官,職責卻是緊要得很,掌理往來文移之事,通常是知府的親信。
像傳達朝廷旨意這種差事,正是其職責所在。
聽聞,延安府經歷司經歷牛景富來訪,晏子賓不敢怠慢,心中盤算著:“牛經歷應是奉了張府尊之命而來,他要傳達何事呢?不會是裁減驛站吧?”
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楚云,隨即吩咐縣衙門子:“有請牛經歷。”
遇上這種情況,楚云就尷尬了,李自成丟失公文的事還沒到說的時候,卻不得不回避。
而一旦就此離去,再想見晏子賓一面少不得又要破費銀錢,楚云稍露糾結之色。
常年混跡官場,晏子賓極擅察言觀色,見楚云欲避又戀戀不舍,肯定是有事相求。
其實,他也有事要問楚云,遂淡淡笑道:“楚賢侄,暫且移步偏廳,你我稍后再敘。”
楚云如釋重負,拱手一拜,便朝偏廳走去。
須臾之后,一身著綠袍、胸前繡著黃鸝補子的中年文官,徐徐走來,給人的感覺是頗為干練,此人正是延安府經歷司經歷牛景富。
前腳跨入二堂,牛景富便笑著拱手:“晏知縣,下官叨擾了。”
晏子賓隨即起身相迎:“牛經歷,請坐。”
這時,事先得到吩咐的婢女,奉茶入內,放下茶盞,之后便乖巧地退了出去。
晏子賓陪著吃了一盞茶,方才問道:“牛經歷,不知此行有何見教?”
牛景富深知晏子賓與知府張輦相交莫逆,遂陪著笑臉,回道:“今晨,府尊接到省城轉來的京中旨意,特命下官前來通報。”
京中旨意需要傳達到縣的,就目前而言,無非二事,催征夏稅和裁減驛站,都是圍繞錢糧的。
像征剿、招撫流賊這種事,那是新任三邊總督楊鶴督辦的,通常總督鈞令傳至各分守道、分巡道,然后才是府州縣,并非京中旨意。
二事相較而言,晏子賓更希望是后者。
延安府干旱年余,米脂縣又是重災區中的重災區,今年的夏稅鐵定是收不齊的,甚至要大打折扣,就更不要提催征歷年所欠稅賦了。
征繳夏稅是他的主要政績,關系著政績考成,政績考成則關系著他的仕途升遷與否。
一旦朝廷下旨催征夏稅,便意味著他身上的擔子加重了,少不得要動用刑罰強征治下小民,方可暫應朝廷,卻實難足稅。
其中的道理,無非是治下小民或從賊,或逃荒,或家徒四壁,便是挖地三尺,也湊不足稅銀的。
心情略有忐忑、強自鎮定的晏子賓,又問道:“旨意所言何事?”
牛景富回道:“曉諭兩京一十三省,旨到即日裁減驛站,下官恭喜晏知縣了。”
一聽還真是裁減驛站,晏子賓憂心稍去,對牛景富的賀喜反而好奇起來。
“本縣何喜之有?”
牛景富微微一笑:“旨意只是提到裁減驛站,卻未提免去驛站所需攤派。”
驛站所需由所在縣供應,所在縣又將其攤派到全縣百姓身上,最終買單的還是百姓。
晏子賓恍然大悟,暗自感嘆牛景富不愧是張府尊身邊的紅人,確是有本事的。
只是果如他們這般操作,裁減驛站的意義何在,是給兩京一十三省的知縣們增加福利么?
造景箱外,跟拍中的朱哲英不禁感嘆:“百聞不如一見,大明文官果然極擅斂財,如此,楚云的事就好辦了。”
旨意已然通報,牛景富便起身告辭:“旨意限時裁減,催得很緊,下官還要趕往府谷,便告辭了。”
崇禎帝登基已有二年,他操切的性子已是朝野皆知,晏子賓知牛景富之難,不便挽留,一邊起身相送,一邊從寬袖中取出十兩莊票,塞到牛景富手中。
“下次若得閑來米脂,本縣一定好生款待,牛經歷,一路走好。”
“晏知縣,有心了,下官卻之不恭。”
大明官場饋贈成風,一個府經歷便要奉銀十兩,就不要說品級更高的官員了。
即便本性清廉,為了維護官場體面,晏子賓也是要貪墨一些,收些賄賂和孝敬的,何況他本非清廉之官呢。
送走牛景富,復見楚云,晏子賓已是滿面堆笑,如夏花綻放。
“楚賢侄,汝言中了,旨意正是即日裁減驛站,銀川驛的驛馬可曾喂養膘肥?”
楚云能以查驗之名奉銀百兩,晏子賓是相當滿意的,只須于賬冊之中添加數筆,便可中飽私囊。
除此,銀川驛最值錢的便非驛馬莫屬,晏子賓自然不能放過。
“世事艱難,驛馬體瘦,多不堪一用,明日卑職便悉數押赴縣衙,供堂翁查驗。”
銀川驛驛馬的情況,縣里是定期派員查驗的,晏子賓明白,楚云是故意將膘肥說成了體瘦。
驛馬數量是朝廷額定的,少一匹那都是要治罪的,當然,正常死亡不在治罪之列。
除此,便只能以次充好,賺取差價。
楚云既然如此懂事,又似乎頗受尤世威器重,晏子賓決定給他一個臺階。
“楚賢侄,還有何事?盡管說來,本縣自會為汝做主。”
楚云心中暗道成了,端正白皙的面龐,仍然保持著一貫的恭謹。
“卑職屬下驛卒李自成,玩忽職守,丟失公文,現已將之好生痛打,請堂翁治卑職馭下無方之罪。”
心情不錯的晏子賓,對于這點小事,無意追究:“公文內容本縣已知,此事便就此揭過吧。”
“卑職代罪卒李自成,拜謝堂翁,堂翁不愧是本縣有史以來最寬仁之父母。”
高帽子誰都愿意戴,晏子賓看楚云這個年輕后生愈發順眼了,笑得合不攏嘴。
“楚賢侄,言過了、言過了。”
楚云趁熱打鐵:“銀川驛尚有余糧五石,卑職請堂翁準撥二石,算作補發欠餉,其余三石明日一并悉數押赴縣衙,不知可否?”
往年糧價每石需一兩銀子,今年遭荒,延安府糧價已經漲到聳人聽聞的每石六兩銀子。
即便按每石六兩銀子計算,二石不過十二兩銀子,尚遠不足銀川驛欠餉之半,平心而論,楚云的要求并不高。
關鍵的是,驛站已被裁減,此時若不追討欠餉,日后便沒有機會了。
聞言,剛剛還笑得合不攏嘴的晏子賓,面色瞬間陰沉,顯然是極為不悅。
造景箱外的朱哲英,搖頭苦笑,饒是他一個應屆畢業生也知道,給領導送禮是加分項,伸手討要則是減分項,別管理由多么正當,都是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