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通電天下！
哦，不是，是通告天下。
“康王懦弱不可君天下，今，其與金聯盟以淮水為線，放棄淮北大宋子民，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以，我淮北大宋子民亦可不認棄民之王，淮北汴梁宗澤攜淮北百萬子民布告天下，我等誓與汴梁共存亡。”
通告簡短卻有力，東京城偵騎四出，將布告發往了蒙古、吐蕃、金國、大宋、偽齊、大理！
天下嘩然！
這是足以載入以上各國史冊的大事件。
完顏構出了大名了。
甚至比宗澤更出名。
……
臨安行在。
這里距離澤州更近，所以接到布告的時間更快。
完顏構把眼前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砸了個稀巴爛。
“老匹夫，朕容你信你用你，你就是如此回報朕的？就是如此回報大宋的？”
完顏構對著北方怒吼，唾沫星子到處噴濺，仿佛宗澤就在他的眼前。
他能不氣嗎？
因為信使說了，這個布告已經發往各國。
完顏構只覺得心臟都要碎了，我剛封了你一個允國公，轉眼你就這樣做……
“來人，給朕擬旨，我要罷相，將宗澤老匹夫貶為庶民。”
呂頤浩趕忙阻止，“官家不可，萬萬不可。”
完顏構滿腔的怒火頓時有了發泄之地，“正相，國之危難，國之治，是我趙構一言決定的嗎？滿朝文武，哪個不盼早日停止征伐讓百姓恢復元氣，與金止干戈休舊好以圖來日，哪里就是錯的？如今，宗澤這個老匹夫，把一桶屎都扣在朕的頭上，你還要勸我，不如……你也去東京城吧。”
呂頤浩氣度沉穩的說，“官家，事已如此，不辯無謂，所謂謠言止于智者，若官家與宗澤隔岸對峙以文字，各國史書必將大書特書，不如不聞不問，不消三兩年，此事自然而然淡化。”
宗澤能在東京城抵抗金軍三兩年嗎？
肯定不行。
要知道這一次金軍南侵，是招討使翟興與左將軍韓世忠牽制完顏宗翰·粘罕，才能讓東京城大勝。
不然完顏宗翰·粘罕、完顏宗輔·訛里朵、完顏宗弼·兀術、完顏昌·達懶，這四個神仙組合一起進攻，二十萬大軍壓過去，東京城早就成了齏粉。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呂頤浩一國正宰，短短三句話就讓完顏構冷靜下來，在龍椅前緩緩踱步，忽然轉身，“給宗澤去信，朕與他從今往后恩斷義絕。”
怒火降下去之后，理智重回，才想起宗澤的整篇布告仍然以大宋子民自居，只是稱呼他為康王，不認這個帝王。
如果完顏構怒火中燒，在這件事上跟宗澤大罵三百回合，那才好著唻。
大陸各國能笑死。
呂頤浩又說，“官家可以在我大宋境內發安民告示，自靖康始，宋金交戰耗費錢糧無數，戰死需要撫恤的士兵幾達百萬，還有六十萬衛戍部隊需要軍餉，這些錢都要江南百姓出，即淮河以南穩定的地界百姓加租加稅以供養，委實是不堪重負，官家是憐憫子民，忍痛放棄淮北，并從明年起勵精圖治發憤圖強，使大宋重回強國大國之身。”
完顏構聽完以后恨不能上去親他兩口，當時就是心花怒放。
這是實話呀，想要跟金國繼續開戰，就必須要江南子民加租。
雖然擋不住金軍，江南子民也會遭殃，可這不是議和了嗎？
議和了，不用再打了，就不用加租了，江南百姓豈不歡欣鼓舞？
……
澤州李成部。
李成稍微有些焦灼，之前聽說鄭州戰勝了大宋，完顏宗翰·粘罕準備在洛陽過年，待來年春天金國來了大軍，一起圍攻東京城。
他就覺得這個信息不靠譜，既然打贏了，劉豫又沒事兒，怎么不過來接應劉麟？
就算知道劉麟已死，不是還有兩萬精兵嗎？
不要了？
今日一戰總算知道為什么了，也知道完顏宗輔·訛里朵，完顏宗雋·訛魯觀是怎么死的了。
攻城木當腰弩弩箭來使用，晴天霹靂一般的火炮遍地開花……
“將軍，我們怎么辦？明天那個什么萬歲山戰兵營就要來真的了。”
李成仰頭看著帳篷頂，茫然無措，原本以為被俘虜的話應該是去修建東京城，這次看明白了，劉麟部下居然全部投降，成了降兵，替大宋對抗金軍。
這簡直比去修補城墻更狠吶。
投降還是死戰？
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對方用不用攻城木腰弩和火炮，對他與敵攜亡的決心沒有多少影響，畢竟即便沒有那些讓人驚懼的東西，他們也打不過對方十萬軍圍攻。
讓他心神不定的是對方居然降服了那么多膠東兵，而且能讓這些膠東兵轉戈，與曾經的戰友拼命廝殺。
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李成不怕堅持，就怕堅持的沒有意義，萬一對方強攻，好不容易聚攏的軍心直接渙散，然后跟著那些投降的膠東兵一起投降……那么他現在堅持的意義何在？
他的這份糾結并沒有維持很長時間，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正已經率軍來到營前。
“將軍，對方已經在架設攻城木腰弩了……”
李成很想說，“隨我應戰。”
話到嘴邊卻成了，“降了吧，我去說，條件是放不愿意投降的士兵歸鄉。”
隨后李成自縛雙手昂然走出營門。
在他的身后，兩天前還給宗澤造成困惑的精銳強兵紛紛放下武器，眼睜睜的看著李將軍對著來將下跪。
李大正有些無措的看著跪在眼前的舊遼將軍，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勝他百倍。
換成誰面對宗澤的十萬大軍，然后又被金軍棄之不理，還能如此收攏軍心，使士兵敢戰，都值得尊敬。
“快幫李將軍松綁。”
李大正趕忙吩咐左右，然后親自去扶李成起來。
李成卻是不起。
李大正問，“為何？”
“俺答應將士，如果有不愿降的可以歸鄉。”
李大正噎著了，這話簡直是玩笑，兩軍三萬多人在對峙，你在這玩呢？
如果不是李成自縛雙手跪倒在眼前，而是在營門里這樣喊，李大正立馬下令進攻。
你都這么說了，誰還能投降？
馬上下雪了，回家陪著老婆孩子過年不好嗎？
獵一頭野豬，三五好友齊湊，晚來天欲雪，紅泥小火爐……總好過跟你這擔驚受怕的好吧。
一看自家統制模樣，謝芳演趕忙過來勸，“李統制，就算是答應他們，也要一起回萬歲山，陳司那里……”
李大正一拍大腿，怎么忘了這茬，有陳司在，至少不會回去那么多。
可是這事兒也不對味兒，之前那些降兵，可是都被拉走進行什么勞動改造了。
白白多死更多的膠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