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兵營驅趕民夫疾行連二里地都沒有,身后已經響起馬蹄聲,謝芳演回頭看足有近百匹馬正瘋狂趕來。
人是跑不過戰馬的,尤其在河南大地上。
此時謝芳演有兩個選擇,丟下輜重民夫率兵奪路狂奔,或者……迎戰!
不管怎么選都要當機立斷。
回頭看到馬隊后,謝芳演僅用了三個呼吸就做出決斷……迎敵!
你都知道在原野上跑不過戰馬了,對方會短暫停留去覬覦輜重對你不管不顧嗎?
更狠的是謝芳演竟然下令開炮……
識字班培訓期間戰兵營建設并沒有停止,陳謙的意思是暫時只練習長矛軍隊列、列隊奔跑、立長矛陣、長矛刺擊,此外,所有戰兵都要會操作火炮,因為它簡單呀。
火炮裝在最后一輛車,謝芳演的命令是只放一枚藥子,六名士卒裝完藥子后飛快跑遠,至于推車的民夫早在謝芳演下令應戰時就跑了。
士卒搬抬藥子時謝芳演已經拿出存放火折子的短小木盒,一口吹燃火折甚至都不去塞耳朵就把火星遞向引信。
他不是要殺人而是要威懾,來之前幾個話事人沒說他有沒有臨機決斷權,但他知道自己有。
戰兵被吊上城墻,他沒看到對方到底怎么樣了,但是城門開了他還沒看到自己的兵,有一種可能是從內墻下去了在城門內等待。
但這種可能性很低,因為城墻種種守城策略可從內墻一看便知,其中太多隱秘,不是自己人是不能任其觀看的,單單一個鑿地過墻你就得明了內墻格局,不然你很可能會鑿進死地。
就算自己猜錯了也無所謂,不過是去而復返而已,可是你派人騎馬來打問只要一個就好了,用得著一百匹嗎?
即便如此謝芳演也沒有把炮筒里架滿藥子,還是那句話,他有臨機決斷權,但是……那是宗帥的東京城呀!
這就是謝芳演被話事人派來的原因,其余四校現如今哪里能在短時間思考這么多,而且膽敢做出決斷。
見識和認知對一個人的行為影響實在巨大。
另外四校也有識字的,但是不多,可是論讀書多少和機敏與決斷,雙方能差出十幾條街。
李大正勝在心里那股勁兒和體能毅力。
張用騎馬跑在最前面,在他眼里前面車隊上的東西,以及那二三十副銀甲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啦。
甚至在心里嘲諷對方主事之人,見過傻得沒見過傻得這么厲害的……在東京城周圍你還敢和我張用比誰跑的快?
小樣,我不騎馬讓你先跑一刻鐘!
正在這時一聲滔天巨響傳來,簡直響徹云霄,緊接著他就看到一個大物件往自己馬隊方向飛來,雖然有一點點偏,可是絕對能撞上。
這是什么玩意兒?
一瞬間,有一股非常不詳的預感從心底深處升起,只見他大喝一聲,“快馬加速。”
然后拼命的揮鞭劈打馬臀。
可惜已經晚了,馬兒跑的再快,能快過二踢腳?
炮彈越過馬隊在側后方落地炸響,爆炸地點距離馬隊后面幾名士兵僅有二十幾米,人臉大小的石頭雨四下飛舞,不知道是因為爆炸震蕩波還是爆炸巨響,馬隊后面十幾匹馬在嘶鳴中紛紛倒地,馬上的士兵摔倒在戰馬腳下,幾乎人人帶傷。
所幸他們是隊尾,如果是隊首甚至隊中,這條命不要也罷。
這就是謝芳演手下留情了,如果他調到一檔平射,這一隊人能活下來的沒幾個。
戰馬嘶鳴聲士兵哀嚎聲在驚天巨響之后的嗡嗡耳朵里像是蚊子在喊叫,張用簡直咬碎鋼牙,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隊尾遭災了,他在隊首臨時加速身后又有士兵為他遮擋,除了戰馬受了點影響無大恙,彼時怒火攻心滄浪一聲抽出腰刀,大喝一聲,“殺。”
身后跟上來的騎兵紛紛抽出腰刀,儼然兇相畢露惡從膽邊生,這是要殺絕這幫人了。
轉眼間雙方距離已經接近二三百米,張用眼睛血紅,緊緊的盯著前方紅甲。
對方居然不逃?
被騎兵近距離奔襲有多慘?騎兵只要握緊鋼刀擺正位置騎馬穿過對方隊伍就可以了。
你全身甲?
我的刀只劃過你的脖子,僅此而已耶。
雙方越來越近,張用已經能看到對方士兵臉上的汗水了,呵呵,現在害怕晚了。
張用再喝一聲,“殺!”
對面忽然也傳來大喝,“立陣。”
剎那間三十根長矛斜著立起,七人一排共四排,緊緊的擠在一起,明晃晃的茅尖正好對在馬頭位置,馬頭躲避就刺向騎卒的胸口了。
來吧,馬隊一定能沖垮這薄弱的矛陣,但是……
難能可貴的是矛兵一個都沒有逃跑的,這一伍戰兵是謝芳演昨晚才挑選出來的,主將與士兵之間溝通才短短半天多一點的時間。
說時遲那時快,張勇見到矛陣那一刻起毫不猶疑立即調整馬頭轉移方向,心里暗恨……沒帶弓箭。
張用帶頭后面騎兵緊隨其后,整個馬隊在距離矛陣五十米的樣子稍稍改變了線路。
接下來怎么打?
弓箭手訓練非常嚴苛,成熟弓箭手要三年,生手也要一年往上,弓筋兩樣都要好的,筋還不能修補,屬實培養不易。
那么騎兵訓練就容易了?就像剛才轉變方向那種光景,金軍來了能一邊用刀劃向矛陣前沿一邊絲滑轉向,然后回轉游射。
張用的馬隊能行嗎?
不是沒帶弓,是他的騎兵會射箭的不多,騎在馬上能射準的就更少了。
距離矛陣一百步左右,張用勒馬回頭調整馬隊看向矛陣,尼瑪,對方也轉變方向正對己方。
現在他也有兩個選擇了,要么騎馬沖過去,至多損失兩成戰馬,要么下馬步戰……笑死!
兩成戰馬損失不起嗎?
一百匹才死二十而已。
真損失不起,這是他麾下騎兵的一半,不是用來守城的,守城用騎兵干啥?
也不是用來追趕金軍的……誰敢追誰追,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嗯,是用來在關鍵時刻逃跑用的,這些戰馬是他多年來下了大氣力積攢出來的,關鍵時刻救了他性命多次。
他麾下刀卒、槍卒無數,可以說一抓一大把,弓卒也有不少,人死了不是還有弓在嘛,慢慢練唄。
唯有騎卒!
唯有騎卒!
除非投靠金軍,否則無從獲取戰馬。
火并也行,可是……火并誰呢?
說到火并,宜火并對象就來了,遠處塵煙四起戰馬奔騰,轉眼來到近處,來部沒有旗幟,可打眼一瞧就認出來人正是東京城四寇之老四大盜王善。
王善帶的人不多,他正在四處尋找流民,忽聽東京城外有巨雷炸響,于是打馬過來探聽。
沒想到居然看到張用跟萬歲山對上了。
呵呵!
王善騎在馬上傲然的看向張用,戲謔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銀眼張用,這些人我保了,回去守城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