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看著這個小太監,臉上滿是疑惑。
梁大勇連忙解釋:“陳兄,此人乃是宮中的外派內臣何寶。據說,陛下見到軍報之后,感慨陳兄勇猛,于是就派內臣過來看看,撫慰撫慰。”
這對于崇禎來說,可是頭一遭。即便是之前,也不常見。
宮中外派太監撫慰,基本上都是那些重臣、或者功勞卓著的大臣。
這次,陳柏之所以能被崇禎如此對待,歸根結底,與他砍殺的那幾個韃子建奴分不開。
陳柏斬殺的那幾個韃子和建奴,功勞算不上多大,但在整個薊鎮中路的運作之下,成了一場大勝。
這場大勝更加坐實了崇禎的英勇之名,仁圣之意,加之曹化淳等人不斷溜須拍馬,說,前朝都不曾斬殺過建奴白甲兵,而現在卻出現了,這不就是說,當今陛下乃是堯舜之君,有中興大明之兆嗎?
曹化淳的吹捧讓崇禎心里極其舒服,所以崇禎就想著,派一個小太監過來看看,陳柏到底如何勇猛。
但陳柏畢竟沒有多大的身份和官職,所以這次派遣太監算不上正式,就是隨便的看看。
聽了梁大勇的解釋,陳柏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于是朝著何寶拱了拱手,笑道:“原來是宮中來人,失敬失敬!”
對于陳柏的做派,何寶非常滿意。
他在宮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太監,這次被發派出宮,完全是因為在宮中地位不顯,這才領了這么一個苦差事。
現在陳柏這么一個被皇帝夸贊的人能客氣的對待他,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心情一好,情緒就順了。何寶也客氣的朝著陳柏拱拱手,笑道:“這次來,主要是替皇爺看看將軍,同時表揚一下。”
“原來如此!”陳柏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梁大勇不合時宜的插了過來,指著陳柏身后的防御工事,接著說道:“陳兄,我倆的關系可不差啊,你可要如實告訴我,是不是真要發生什么。”
陳柏看了看梁大勇,又看了看何寶,沒有什么避諱,說明了情況:“現在是九月二十八,皇太極這幾天就會出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會在喀喇沁整軍酬軍,大約是在十月中旬,從大安口、洪山口和龍井關破關而入。”
“啊?!”
梁大勇大吃一驚,一下子就懵了。
這種事情應該是建奴的機密,陳柏怎么知道?
而且,還知道的這么詳細?
如果真是這樣,那朝廷上上下下,怎么沒有一點動靜?!
前不久,被任命為兵部尚書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的督師大人袁崇煥剛剛上疏,說他統領遼東兵馬與建奴在關外數次戰斗,屢有勝負。
也就是說,建奴主力仍然在遼東固守,沒有任何變故。
皇太極從大安口、洪山口和龍井關入關,來勢定然不小,如此規模浩大的兵力調動,督師大人不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這不正常,極其不正常。
梁大勇看著陳柏,陷入沉思中。
到底是相信朝廷,還是相信袁崇煥,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他看了看陳柏身后那古怪的防御工事,又看了看陳柏那堅定表情,忽然想到一件事。
前一陣子,陳柏護送著晉商出了鲇魚關。而晉商的買賣,梁大勇是知道的。
難道說?當時陳柏通過晉商,知道了些什么?
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是,那些晉商呢?
石門鎮是通往鲇魚關的必經之路,雖然晉商不一定每次都會拜訪他,但幾乎都會在石門鎮歇腳。
可過去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晉商回來?!
他們,去哪了?!
梁大勇打量著陳柏,最終,他決定,相信陳柏一把。
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已經證明陳柏的不凡了。
再說了,距離陳柏所說的時間越來越近,自己在這邊待上十天半個月也無所謂。
要是真有情況,憑借著陳柏,說不定還能活下去,要是沒事,到時候再走也不遲。
石門鎮的情況,沒有人比梁大勇清楚,建奴如果真來,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哈哈哈哈,我說陳大人,你可真會說笑。這里是薊鎮,不遠處就是遵化城。薊鎮中路的大營距離此處也不遠,建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從這里入關?
再說了,遼東有督師大人坐鎮,他可是皇爺欽點的督師,能在五年之內平定遼事,皇太極怎么可能會從你說的這些地方入關呢?”何寶哈哈大笑著,一臉不相信的看著陳柏。
誠然,沒有人會相信陳柏說的這話。
從遼東到大安口很遠,大規模的兵力調動很難瞞住袁督師,皇太極要是敢出兵,那遼東勢必空虛,他就不怕袁督師掏他家后路嗎?
這種舉措風險太大,皇太極勢必不敢如此,只能龜縮在遼東。
何況,袁督師可是炮斃過努爾哈赤的猛人,怎么可能會容忍皇太極如此胡作非為?!
雖然何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相信袁崇煥,而不是相信眼前這個武夫。
在何寶乃是目前很多文武的心中,袁崇煥平定遼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些許建奴,何足掛齒。
對于何寶的譏諷聲,陳柏笑而不語。
危險我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
梁大勇雖然貪財好貨,但有時候也有幾分機靈。
他連忙將陳柏拉到一旁,小聲詢問:“你是從晉商那里得來的?那些晉商呢?消息準確嗎?!”
陳柏道:“你別管我是從哪里得來的,事實就是如此。”
梁大勇沉思片刻,覺得陳柏所言真實性很大。
“陳兄,我相信你,我一直覺得你不是普通人。我看你這里工事完備,這樣吧,不如讓我在這里住下?!”梁大勇一臉期盼的看著陳柏。
陳柏臉色稍沉,道:“住下可以,但必須聽我的。”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梁大勇連連保證,“這樣吧,我現在先去把那個何寶打發走,然后我再派人把我的家眷接過來,他在這里實在太不方便。”
“行,你隨意。”陳柏道。
見陳柏同意,梁大勇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來到了何寶面前,“何公公,靖安墩不是什么好地方,貧窮而又艱苦,現在人見也見了,咱們還是先回石門鎮吧。我在石門鎮里,給公公備了一些好貨,黃的白的都有。”
何寶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
他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