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當然沒哭，只是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他的內心經歷太多太多的跌宕起伏，看破生死又驟然得見獲救的希望，偏偏這個家伙自己不光見過，還在不久之前剛和他有過一次不怎么愉快的會面……

真是千言萬語難以訴說。

情緒跌宕之下，難免有些濕了眼眶。

不過……

“你怎么會在這里？”

“蠢問題。”

羅蘭頭也沒回，只是從腰間抽那把不太合時宜的細劍，淡淡道：“我當然是來送外賣的。”

“外賣？！”

托尼話音未落，就依稀感覺微風拂面，眼前失去了羅蘭的蹤跡。

耳邊則猶聞羅蘭的最后一語：“看好啦，盔甲是這么用的！”

虎入羊群。

以今時今日的羅蘭來講，對付這樣的敵人，而且是站位如此密集的敵人，抬抬手放個圈兒就好。

反正頭掉了，槍自然就來不了了嘛。

不過有的時候，過于快速碾壓的戰斗，只會讓人稀里糊涂的死去，而難以產生那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反正人已經救到了，托尼在他身后穿著那么厚的盔甲，怎么也不會死掉。

那就多賺點錢來抽獎唄~

于是，黑甲的騎士鬼一般的突入人群，站在一個顫抖的人面前，緩慢的舉起了手。

“啊——！！！”

當恐懼臨界的時候，有的人會簌然崩潰，但更多的時候，會激發出某種可以稱之為勇氣的東西。

所有的槍口都抬起，噠噠噠的槍聲密集的連成一片，混合著呀呀呀的大叫聲，讓人心煩意亂，氣血上涌。

而就在那些槍火發射的同時，黑甲騎士動了。他先是一劍斬斷了某人的頭顱，而后去勢不減，頂著槍口的火花沖到了又一個人的面前，黑手抓破兇人臉，鐵腕砸碎死人頭。

大手一揮，尸體飛起，在一片叮叮當當的響聲中，黑甲騎士順著山洞的走勢一路奔襲，生生的用肩膀撞死了跑的最慢的兩個，又一回手把身邊的一個人錘到墻里，再弓身蓄勢，一躍而起，撞破了頭頂燈具的同時，從眾人的頭頂越過，落在了跑的最快的幾人面前。

回頭，轉身，站定。

“你們，去哪。”

未待回答，又一次的大步向前，沖殺起來。

……

托尼幾乎是懵的，也幾乎是崩潰的。

他見過死亡，甚至于，就今天羅蘭弄死這幾個人，和他托尼斯塔克開發銷售的武器弄死的人相比，真的是九牛一毛，完全的不值一提。

但，隔著屏幕冷眼觀看，和親身體會生命消逝在區區眼前五米的感受，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個世界有殺手，也存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托尼本以為，所謂的血腥殺戮，不過就是那些B級片里濃厚的血漿和凄厲的慘叫而已。

可當這一幕變成現實，就這么粗暴直白的展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托尼發現，他的智慧，他的頭腦，完全幫不了他。

所以，死亡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嗎。

沒有什么浪漫主義，沒有什么慢鏡頭，沒有什么眼含熱淚……

所以，死亡，真的并不美好。更何談美感！

那那些死在斯塔克工業所制武器下的人呢。

這一刻，真的直面死亡的托尼，對伊森的那些描述，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

“ROOM！”

此時，黑甲的羅蘭已經不在山洞里了，他不知什么時候追著那些人跑到了外面去，托尼聽到了羅蘭的聲音，這才從混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踉蹌的掙扎起身，努力的控制著無力的雙腿，扶著墻，抬頭看著黑暗的頭頂，胡亂的想著什么分散腳下的注意力，大步大步的走出了山洞。

此時，距離托尼被這幫人帶出山洞來看那些他斯塔克工業制造的武器，已經過去幾天的時間了，距離托尼從山洞中醒來，好像過去了一輩子那么久。

“花Q！跑的倒是快！”

左邊的山頂，黑甲的羅蘭罵罵咧咧的從山坡上滑行而下，留下一道長長的紅色拖痕。

“呦，自己出來啦。”

看見羅蘭過來，托尼下意識的想說些什么，但臨到嘴邊，又閉上了嘴。

“嗯。”

這周圍，一個活人也不見，托尼雖然心性堅定，但也難免有點接受無力。

尤其是，當他看到黑甲騎士那滿身的鮮……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止血啊我干什么！”

摘下頭盔，羅蘭伸手捋了一下頭發，他實在搞不清楚，電影里那幫人戴著頭盔騎摩托，戴著頭套又打又跳的，打完了伸手一摘，那一頭柔順有型的頭發究竟是怎么來的。

難道這也是超級英雄專有的特權和能力？那我怎么就沒有呢！都成綹了！

不選擇快捷高效的作戰方式，偏偏要頂著一身鐵皮去和拿槍的近戰，羅蘭終究還是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高達25點的體力讓他擁有遠超正常人類的血量和體力以及恢復能力，但是一直漠視身上這些血窟窿不斷地流血，該死也是不耽誤的。

“你、你受傷啦？”

“廢話！”

無敵的黑甲騎士濾鏡突然就破了，托尼心里那些說不清的疏離感也一下不知所蹤，重新變成了感激。

眼見著摘下面鎧之后，確實是羅蘭，確實是那個嘴巴不饒人的年輕人，看著他身上那些還在流血的槍傷，托尼突然涌出一股愧疚。

又一個人，差點因為他而死。

托尼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感激和感謝，這源于他成長過程中對這一行為的缺失，所以，盡管很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但張了張嘴，托尼還是沒能說出什么，只是有些笨拙的想要去幫忙。

不過，富家大少爺，哪會這個。

沒看明白怎么回事呢，羅蘭身上的子彈就都取完了，這幫不上忙，纏繃帶的時候還是能幫忙的。

托尼那叫一個使勁吶！他是生怕纏的不解釋，讓傷口再次流血。

但作用但羅蘭身上，那就生不如死了。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你為什么一副要把我勒死的架勢？”

“啊？我不知道啊！”

“你故意的！”

“我沒有！”

“你是不是裝糊涂呢！”

“我裝什么了！”

驢唇不對馬嘴的一段對話之后，羅蘭還是無法確定托尼是不是看出來自己故意坑他的事，托尼也完全不懂他到底應該懂什么，我又不是學醫的！

“唉……”

想到此處，托尼又是一聲嘆息。

伊森給他手術包扎的時候，他就沒受這些罪。

“伊森啊……”

“哈！你果然知道！”

“我又知道什么了！”

“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沒死！”

“我根本不知道他沒……嗯？”

托尼發現了華點：“你剛才說什么，伊森沒死！你救了他？”

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托尼的表情和語氣，確實是只有驚喜，沒有別的。

羅蘭這才淡定的點了點頭：“沒錯，在我救你之前，我先救了伊森，所以我才晚……”

“謝謝你！”

托尼沖過來，用力的抱住了羅蘭，熱淚盈眶。

“謝謝你救了他，謝謝！”

羅蘭也是嘆息一聲，拍了拍托尼的肩膀。

“松開我吧，大哥，又出血了，我是病號啊大哥。

你……

你不是說好不哭的嗎！啊！

我說過，讓你別抱著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