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歲睜開眼的剎那，一縷清光自瞳中散出。

伴隨著眼皮抬起，一道白光照亮房間，虛室生電。

“好！”張天罡欣慰地嘆息道，“武夫轉修煉氣，果然有可取之處啊！”

濃郁的精氣并非對于煉氣道全無幫助，至少在煉精化氣這一步之上，武夫轉修能夠獲得極大的優勢。

龐大的精氣意味著煉氣境的法力對于許歲來說壓根無需發愁，至少煉成這一縷法力對于許歲體內宛若汪洋的精氣來說根本微不足道。

在海量的精氣供應之下，至少煉氣境的修行完全不用擔心。

張天罡望著許歲，感覺到他已經誕生出第一縷法力，老懷大慰：“煉氣境可增壽一甲子，算是踏入道途了。”

許歲對于壽元的增長并不在意，但是對于張天罡的傳道之恩還是頗為感謝的。

原身坎坷的求道之路他感同身受，真法難求。

比起前途灰暗的妖魔之路，許歲更愿意做一個馮虛御風的煉氣士。

哪怕摻了些考量，但是許歲也是真心實意愿意拜張天罡師父為師。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許歲在地上對著牌位鄭重其事地扣了三個響頭。

入鄉隨俗，他雖不重視繁文縟節，奈何這年頭講究一個禮不可廢。

在自己的利益沒有被侵犯時，自己還是挺樂意遵守禮。

畢竟他終究不是原身那樣不受拘束的妖王，骨子里還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自此后你便是我師弟了。”張天罡笑瞇瞇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

許歲與張天罡再討教一番之后，轉身告辭。

張天罡望著許歲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緩緩消散，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神色。

許歲從張府出來，街邊的嘈雜聲涌入耳中。

想起張天罡臉上的笑意，他略覺得有些奇怪。

搖搖頭將這古怪的念頭驅散。

或許像他一般的老方士將傳承的延續看得重些，才露出這等笑意。

他對自己內心的揣測略有些愧疚。

雖然不過是一個愿教，一個愿學罷了，但是學了他一身本事，須得日后再幫扶他幾次，才不枉人家將傳承傾囊相授才是。

如此想來，許歲的眼眸才重新化作平淡。

揣著袖中的小冊子在街邊逛了逛，臨近晌午在一間食肆中要了一碗湯餅。

吃了一口，深覺寡淡。

許歲又要了一碟鮮魚，一碗雞肉。

這年頭，平素牛肉自然是別想吃，連帶著羊肉也是緊俏貨。

只有達官貴人的餐桌上能見著羊肉，黎庶們哪怕是逢年過節，能吃上一口豬肉和雞肉已經是小富之家。

街邊食肆自然不可能有香料去腥膻，許歲對于豬肉自然不感興趣。

吃了一頓，許歲對于這些沒有香料，只撒了些鹽的菜肴再也沒了胃口。

怪不得煉氣士們講究餐風飲露。

丟下些半兩錢，許歲從食肆中走了出來。

望著一成不變的街道，他不由得覺著乏味異常。

難怪煉氣士能夠耐得住性子苦修，就是他現在也沒了逛街的興致，只想找個僻靜處打坐煉氣。

回到張家女的家門前，許歲推門而入。

他目光掃過庭院，然后落到斜靠著桌子睡姿恬靜的少女，關門的動作不自覺地輕了輕。

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打坐煉氣。

身軀里磅礴的精氣仿佛有了一個傾瀉的口子，順著經絡源源不絕地被許歲的念頭牽引，涌入識海中化作一縷縷清凈法力。

【太清導引】畢竟是三清正宗的煉氣法，哪怕是許歲這個自認為不怎么正派的妖王修行起來，也是被那玄妙的意境所引導，不自覺地沉入其中。

許歲半閉的眸子里散發著一縷縷清凈光芒，將整座屋子都映照得毫光萬千。

“咦？”少女不知何時睜開眼眸，很快就被對門門縫里冒出的縷縷清光所吸引。

她望著門縫中流露出的毫光，略顯好奇。

“這是什么？”少女才按捺下去的心思不可遏制地萌生出來。

莫非是他竊來的夜明珠？！

嘶！

少女的臉色唰地煞白，還真是一個賊寇？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步子，湊到門前，將一只眼透過門縫窺去。

雪白長衫被無形的氣流卷動翻飛，俊俏青年盤膝而坐，口鼻之中一縷縷璀璨的清光綻放垂落。

整個房間里充斥著一抹叫人心靜神寧的氣息，少女不由得為之著迷，緩緩地將頭朝前靠去。

啪嗒！

少女倏然變色，猛地收回視線，慌慌張張地轉身要走。

一扭頭，面無表情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后。

張綾羅訕訕笑道：“啊，你回來啦？”

青年用一對眼眸仔細端詳著少女。

直看得她臉色通紅，才慢悠悠地丟出一句話道：“你既然瞧見了，那你可愿意學些道法？”

“啊？”少女訝異道，“這是要我拜你為師嗎？”

青年搖搖頭：“我的道路你學不了。”

不等少女露出失望神色，他接著道：“讓我師兄教你，如何？”

倒不是他不愿意教，只是妖魔神通乃是天授，他在煉氣修行上也只是初窺門徑，遠遠不到收徒的境界。

少女干脆道：“我答應。”

青年望了她一眼，眼底掠過些欣賞之意，倒是果斷。

少女望著青年許久，道：“那你算是我師叔？”

許歲愣了愣，道：“算是吧。”

她眼底掠過一絲古怪，隨即掩飾下來，咳嗽兩聲：“那，咱們的師父是誰？”

許歲并不想同她閑扯：“到了你便知道了。”

說罷，許歲將少女拽起來，徑直踏起風云，用云霧遮掩身形。

他瞧了瞧身側的少女，不是他濫施好心。

這本就是少女的機緣，他不清楚張天罡是什么打算。

他不想整日被一個個問東問西的凡人打攪，干脆讓她提前去拜師學法。

片刻之后，兩人一頭鉆入張府之中。

少女直到兩腳落地，還是緊緊拽著許歲的衣角。

許歲甩了甩衣袖，示意她已經到了地方，少女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手。

“張師兄？”許歲喊了一聲。

屋內聞聲，傳出一道像是桌子翻倒的聲音。

過了許久，老者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他望見怯生生的張綾羅，頓時將眼睛瞪得老大。

張天罡望望許歲，又望望縮在許歲身后的張綾羅，說道：“你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