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蹬道上,陳寒的身影一如既往,風雪無阻。那蹬道經久不衰,恒古不滅。兩旁古樹,蒼翠欲滴春意盎然,落葉卻似無窮不盡。
只是少年的面孔,已然褪去了那份稚嫩多了幾分成熟。身材也突兀的竄出一截,略顯修長。清瘦的相貌平平無奇,并無特異之處。見過之人,若不深思倒也很難記憶起他的容貌。
午時,陳寒的身影,很快便來到歸云山腳下。入眼處是一片寥闊的廣場,三年來他早已司空見慣,神色間也并沒有過多留意。任務已經完成,駐足休憩片刻,少年轉身欲邁步上山回稟。
“陳寒,等一下”
身后倏忽地傳來呼喊,陳寒身影一頓停下腳步,他顰蹙著眉頭回頭望去。只見廣場上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正疾跑地向他而來,略胖的臉頰上洋溢著喜悅之色。
看見那人,陳寒的眉宇不禁舒展,臉上也露出一絲激動。
“死胖子,三年不見你怎么長瘦了”
看著三年不見的方生,陳寒難掩心底喜色。不過,方生的變化差點讓他不敢相認,原本方生那肥胖的身體如今爆瘦了一大圈,顯得壯碩無比,衣袍也難蓋凸出的虬結肌肉。陳寒詫異失神,這小子就如同換了一副軀體,竟突然間地褪去了之前的大腹便便,肥頭大耳,使人耳目一新。
“怎么樣,是不是認不出小爺了”
陳寒訝然的神情,方生很是受用,臉上濃出得意之色,還不停的炫耀著手臂上的雄肌。
“你這是受什么慘無人寰的虐待了,被摧殘成這副模樣。失去了以往的神采飛揚,器宇軒昂,我還是習慣以前的你”
陳寒佯裝嫌棄神色,喉嚨里一陣陣扼腕嘆息。
“你小子這是什么表情”
方生頓生懷疑,自顧自的打量一番。有些不自信的道。
“我這模樣很難看嗎?”
陳寒露出一絲促狹,在一旁忍俊不禁。
方生仔細地打量一番自己,覺得也并無不妥之處。驀然抬頭,卻見陳寒正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方生恍然,原來是這小子在捉弄自己。
“好你個陳寒,竟敢戲耍小爺,看打”
方生揮舞起拳頭,作勢出擊。
“方大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陳寒扛起掃帚,向著山上飛奔,口中說著求饒,言語詼諧。方生跟隨在后,追趕著陳寒身影。蹬道上,兩人笑聲不斷,在山間回蕩著,兩道身影你追我趕。
半晌,蹬道盡頭,兩人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身體上彌漫一股濃濃汗臭,兩人毫不在意。酣暢淋漓的大笑。
“方生,這三年你去哪里了?
陳寒坐起身,詢問道。
“這三年,小爺去的地方可多了。老頭子帶我幾乎走遍半個神州大地……”
方生也坐起身,神情剛開始有些亢奮激昂。不過隨后卻沉郁頓挫下來,垂頭喪氣的模樣,連聲音也低了幾分。
“老頭子帶我去了好些兇險之地,每日不斷的與妖獸廝殺。有好幾次險些喪命于妖獸之口,可老頭子充耳不聞,我當時害怕極了,從未體驗過死亡的氣息離得如此的近……”
方生訴說著,聲音漸漸低啞。回想起那些經歷方生記憶猶新,不禁心驚膽寒。眼睛里逐漸泛起霧氣,露水彌漫在其中。
陳寒沉吟一陣,隨后伸手拍了拍方生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青龍峰主如此煞費苦心,你要知他心意。他若是棄你不管不顧,你還能活著出現在歸云宗里嗎?
陳寒暗自嘆息一聲,目光深邃的看向遠處天際。心里一下子感觸頗多,一陣憮然,臉頰上不經意流出幾分滄桑。
陳寒的寬慰,果然有了效果。方生揾拭眼角的淚珠,臉上即刻又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忽然之間,精神抖擻。
“你還別說,我感覺我的實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方生恢復了往日神采,又伐功矜能起來。
“那你如今修為到了何境?
陳寒也是一臉好奇,對于方生的修為一直模糊不清。
“感覺快要突破到筑基后期了”
方生洋洋得意,全然忘記了剛才怨尤老頭子那陣氣性。
“什么……筑基后期……”
陳寒瞠目結舌,不可思議。
“那你的天賦豈不是比之那方杰還要妖孽恐怖”
“你當小爺這三年是出去游山玩水了……他怎配與小爺相提并論,不過是我爹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提起方杰,方生一臉厭惡。
“不提那些作罷,你我兄弟三年未見,今日定要一醉方休不可”
陳寒點點頭,也不再多問。神色卻是黯淡下來,三年來他的修為一直停留在凝氣大圓滿,寸步難行,始終無法突破桎梏,心底不免幾分落寞。
方生似看懂陳寒心中所想,突兀的伸手搭在陳寒肩頭,以示安慰。兩人相視一笑,默默不言。陳寒擯棄腦海中的愁緒,于是不再躊躇。隨后兩人一同去往執事殿,交完任務陳寒與方生便一同飛奔下山而去。
醉香樓,一間奢華的客房中。陳寒與方生相對而坐,木桌上擺滿豐盛的食物,香氣四溢,彌漫整個房間。桌沿上更是放著十數瓶酒壺。
方生站起身,豪邁的拿起一個酒壺,大口直灌,喉嚨不斷蠕動,烈酒傾瀉腹中,方生如饑似渴。
“好酒,好酒。小爺三年未喝過這人間仙露瓊漿”
方生不住贊譽,嘴角還有殘留酒痕,意猶未盡。相反,陳寒則是自慚形穢,酒量不如方生,端起酒杯自斟自飲。目光卻停留在那些豐盛的食物上,宗門里的膳食太過樸素,每日都以素食充饑。許久未吃過葷腥之物的陳寒,嘴角不自覺的流出一滴晶瑩。肉香撲鼻,更是難耐,深吸一口就憑那香氣頓讓人飄飄欲仙。陳寒喉嚨滾動,不再故作姿態,隨手拿出一只燒雞便大口朵頤,油漬沾滿下頜。那模樣猶如餓死鬼投胎轉世一般。
兩人興致勃勃,酒桌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不多時,兩人醉意來襲,臉頰漸漸酡紅一片。直至夤夜屋內方歇,兩人醉意濃烈,終于不省人事席地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