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想向大家提問一個問題！”

杜維抬起右手，翹起自己的食指。

“今天到場諸位中，是否有家庭事業(yè)雙豐收的成功女性出席這次茶話會？”

如此問題一出，頓時惹來一片竊竊私語。

距離杜維最近的一位貴婦，慵懶的抬起手，輕聲道：“小丫頭，你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整個皮城上流社會的名媛貴婦都在這里，你卻問出這么個問題，這不是白天打燈籠，做無用功嗎？”

話音剛落，頓時引發(fā)共鳴。

“是呀，是呀。”

“小姑娘，你這個問題問的可是有些不恰當(dāng)！”

“年輕人，總是這么冒冒失失口不擇言！”

.....

杜維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zé)和譏笑，面色沒有任何改變，轉(zhuǎn)而詢問最先開口的貴婦道：“夫人，我想請問一下，您認(rèn)為自己是成功女性嗎？”

“那是自然！”

貴婦慵懶的端起酒杯，透過晶瑩剔透的杯壁反射，欣賞自己的容顏的同時，卻聽到杜維的質(zhì)問。

“那么請問您，您認(rèn)為自己成功在哪里？”

貴婦轉(zhuǎn)動酒杯的動作一頓，惱火的朝杜維看了過去，杜維毫不畏懼的與對方相對視，一點也不示弱的繼續(xù)質(zhì)問：“您在您的家庭中掌控的話語權(quán)有多大，您是否參與了您所屬家族的事務(wù)之中，您是否擁有自己的事業(yè)，您能否在一定程度上決策您的家族的走向？”

杜維不急不緩的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這些問題讓貴婦無法回答，面色也變得逐漸鐵青，捏著杯子的手指也不自覺地用力，讓她的指尖有些發(fā)白。

如此咄咄逼人的一幕，引得周圍人捂嘴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小丫頭真敢說呀！

這些問題雖然看似是在詢問貴婦，可是每個都直戳對方痛腳。

若是真的掌握家族一部分的話語權(quán)，那里還會來到這里找樂子！

眼看貴婦沒有回答，杜維微微挑起下巴，“看您的表現(xiàn)，我覺得我知道答案了！”

“你這個小丫頭！”

貴婦咬著牙開口的同時，杜維卻不在管她，轉(zhuǎn)而在桌椅之間漫步起來。

“我想大家都認(rèn)為我剛才的問題太過尖銳，太過咄咄逼人！”

“可事實上真的如此嗎？”杜維攤開雙手，環(huán)顧四周道：“諸位捫心自問，我所說的以上問題中，你們能夠?qū)Φ蒙先我庖粭l的肯定答案嗎？”

“再回答這一點之前，我先來闡明一下我所認(rèn)為的成功女性是什么吧！”

杜維這時也來到了吉拉曼恩母女的桌前，禮貌向?qū)Ψ筋h首的杜維，朝著吉拉曼恩夫人伸出了手。

“夫人，能否請您賞臉幫我做個論證？”

吉拉曼恩夫人眼看著諸多人的目光朝自己匯聚過來，絲毫不怯場的她大方的把手放在杜維的掌心，隨之起身。

“樂意之至！”

杜維將吉拉曼恩夫人引到偏廳中央，面向眾人，同時也輕聲問道：“吉拉曼恩夫人，我想請問您，在您的家中，真正掌握話語權(quán)的是誰？”

“雖然我很想為我丈夫爭一口氣，可是我丈夫那個性子大家都知道，沉迷于研究之中，連日常起居都要我來照顧，所以目前家中的大小事務(wù)是我來掌管的。”

吉拉曼恩夫人微笑著說出自己的答案，杜維見此也不由得輕輕的拍動自己的雙手，贊嘆道：“不愧是吉拉曼恩夫人，能夠在身居議員一職的同時，在百忙之中還可以扛起家族的大小事務(wù)。”

“謬贊了，我只是做了我應(yīng)該做的。”

吉拉曼恩夫人吃不準(zhǔn)杜維的想法，面對杜維的吹捧，她避重就輕，言談間也很是謙遜。

“不，吉拉曼恩夫人，您認(rèn)為這是您應(yīng)該做的，可是在我看來，您作為一名女性，卻做到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是偉大的壯舉！”

吉拉曼恩夫人眉頭微不可查的動彈一下，緊接著把目光投向達(dá)斯琪，這小丫頭到底想要做什么？

達(dá)斯琪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目光落在杜維身上，滿是信任和推崇。

“而我先前也問過諸位了，你們認(rèn)為自己是事業(yè)和家庭雙豐收的成熟女性嗎？”

“可我得到的回答，卻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小丑吐出的夸夸其談而已！”杜維不經(jīng)意間瞥了眼先前開口的貴婦，這一動作使得對方面色鐵青，越發(fā)的不快起來。

“我知道大家對我有所不滿，可是請繼續(xù)聽下去！”

杜維雙手相互交疊，放在胸前，目光在周圍的貴婦身上掃了一圈。

“我個人對于成功女性的定義是：有自己的事業(yè)，有自己的話語權(quán)，有自己的決策力，實現(xiàn)了自己的價值！”

“她們可能不是最具魅力，最為耀眼的存在，但她們一定是最為自信，最為成功的人！”

“而這一點，我想問問在場諸位有幾人能夠做到？”

杜維的下頜一沉，眼睛微微睜大，目光掃過之處，貴婦們無一不是別過頭去，不敢和他對視。

“看來，答案已經(jīng)很明朗了。”

“可是！”杜維話鋒一轉(zhuǎn)，聲音也提高幾度，“諸位為什么不想一想造成這一點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為諸位自身不夠努力嗎？”

杜維湊近身邊最近的一位貴婦，后者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隨后用力的搖頭。

“那是諸位沒有相應(yīng)的資源嗎？”

杜維又將目光放在第二位貴婦身上，對方遲疑一下，輕輕搖頭。

“那是諸位個人能力不足嗎？”

杜維把目光落在了吉拉曼恩夫人身上，吉拉曼恩夫人遲疑道：“我認(rèn)為這一點或許并不是對的！”

“當(dāng)然，我很贊同您的觀點！”

“可到底是什么在阻礙著我們，在影響著我們，讓我們無法取得我們的成功，讓我們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呢？”

杜維不等眾人回答，直接給出了答案。

“在我看來，是因為當(dāng)下世界，當(dāng)下社會，男人對我們女性的壓迫！”

吉拉曼恩夫人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她從杜維的語氣中嗅到了煽動的味道。

“等等！”吉拉曼恩夫人剛想開口，杜維卻不給他機(jī)會，轉(zhuǎn)而是快步來到先前那位最先質(zhì)疑自己的貴婦面前，伸出了手。

“夫人，可否？”

貴婦極為厭惡的看了眼杜維，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落了面子，冷哼一聲后，把手放在杜維的掌心。

杜維牽著這位被自己搞的心態(tài)爆炸的貴婦來到中央，“現(xiàn)在讓我們再來問幾個問題！”

“夫人，請問您日常生活中有什么興趣愛好嗎？”

“或者說是您最為擅長的事情！”

貴婦看了眼杜維，沉默一下后，低聲道：“我平日里喜歡油畫，也很擅長油畫！”

“沒想到您竟然是一位藝術(shù)家！”杜維小小吹捧一句，貴婦面色稍緩，可還是沒好氣的道：“皮城繪畫大家那么多，我怎么算的上藝術(shù)家！”

“哎，夫人！”杜維的手指點在對方的嘴唇上，把對方想說的話堵在喉嚨里，“您可不要妄自菲薄！”

“我想您自然肯說出自己擅長油畫，想來對自己的畫技是十分自得的！”

杜維的動作讓對方又羞又惱，想要發(fā)作，可礙于旁人在場，不得不隱忍下來，只是用殺人的目光注視著杜維。

但是杜維的言語落在她的耳中，加上口鼻間匍匐著杜維的體溫，又讓她心中產(chǎn)生一種異樣的情感。

有些刺激。

“那請問您的丈夫?qū)δ呐d趣愛好支持嗎？”

“這....”貴婦遲疑一下，杜維鼓勵她道：“不要害怕，大膽的說出來，任何點都算，不管是口頭上的鼓勵，還是行動上的支持，就算是精神上的認(rèn)可也可以。”

貴婦沉默不言，她的丈夫?qū)λ膼酆貌⒉桓信d趣，再加上最近生意陷入了困境，導(dǎo)致家中資金周轉(zhuǎn)出現(xiàn)問題，購置顏料和油彩有頗為花錢，她的丈夫已經(jīng)和抱怨過好多次了。

甚至話里話外還在暗示她不要把精力和時間浪費(fèi)在這上面。

“夫人？”杜維輕聲催促間，貴婦也像是認(rèn)命一樣閉上了雙眼，先前的惱火也隨之消散，想到自己丈夫的所作所為，杜維給她帶來的刺激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沒有.....”貴婦搖了搖頭，面色有些黯然。

“那還真是遺憾，您的丈夫作為您最親近的人，竟然對您這么漠視。”杜維微微搖頭，嘆息間，也請對方回到原本的位置。

“讓我們再來請其他幾位夫人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杜維隨機(jī)挑選幸運(yùn)觀眾，展開了詢問。

“夫人，您擅長什么？”

“我擅長大提琴。”

“那您的丈夫喜歡嗎？”

“不，他并不喜歡，甚至還很...厭煩....”

...

“夫人，請問您....”

“饒了我吧，孩子，我可不想回憶那些傷心事兒！”

“好吧！”

....

“夫人，您呢？”

“我熱愛舞蹈，只是我的丈夫并不愿意看我一眼，他甚至說我是在浪費(fèi)時間，與其做這些，不如好好管教孩子！”

....

一輪詢問下來，杜維得到的答案幾乎都是否定的。

“看來我們得到的答案并不是那么盡如人意！”

杜維閉著眼睛，臉上露出一種極度惋惜的神色，搖頭發(fā)出嘆息。

在場貴婦們表情變化不盡相同，有的人捂額輕嘆，有的人事不關(guān)己，有的人面露沉思，有的人一臉茫然。

杜維睜開眼睛，把所有人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嘴唇開合間，繼續(xù)道：“我想在場諸位已經(jīng)有人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對了。”

“明明在家庭中，在法律中，在社會共識中，夫妻地位對等，可偏偏諸位夫人中有很多人卻沒有得到公正平等的對待。”

“你們的想法被忽略，你們的訴求被無視，就是你們用來陶冶情操，愉悅自己的興趣愛好都要被丈夫所厭棄。”

“大家說，這是對的嗎？”

“不對！”最先被杜維點名的貴婦脫口而出，“這根本就是不對的！”

一聲憤懣的喊叫引來她人的贊同。

“是呀，這是不對的！”

“可為什么以前我們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要不是今天這個小姑娘點出來，咱們估計都想不通這一點！”

“不是，憑什么我們的訴求要被忽略，我們的想法要被忽視？”

......

在家庭中遭受過漠視、不公、冷暴力的貴婦紛紛加入到這一聲討的浪潮之中，杜維適時閉嘴，讓她們盡情發(fā)泄。

蠱惑之喉不愧是深藍(lán)色品質(zhì)的特質(zhì)，只是簡單幾句話，就將她們的情緒引動到這個地步。

不過杜維還是隱晦的觀察著在角落中的一些名媛或者貴婦，她們都沒有吭聲，默默的觀察著周圍的女性，細(xì)心的進(jìn)行傾聽，同時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在這其中，凱瑟琳最為突出。

這個小妮子眉頭已經(jīng)緊鎖成一團(tuán)，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思索，她和杜維一樣，也把周圍所有人的變化看在眼里。

明明在阿蕾姆開口之前，所有人都是笑著等待看樂子的，想要看看今天又有什么稀奇有趣兒的東西可以讓自己開心一下。

可自從阿蕾姆開口之后，整個茶話會的風(fēng)向就變了。

從一開始的輕松逐漸變得凝重緊張起來，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diào)動起來。

處于一名執(zhí)法官的直覺，凱瑟琳本能的感覺到這其中有很大的問題，就像是在醞釀著什么。

可不管是什么，凱瑟琳都覺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現(xiàn)在壓根沒有她開口的機(jī)會，她只能繼續(xù)觀察，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時機(jī)。

“好了，夫人們！”杜維拍著巴掌，將偏廳內(nèi)越演越烈的聲浪壓了下去，“讓我們回歸正題吧！”

偏廳內(nèi)的聲浪緩緩平息，可是諸多貴婦的心情卻并沒有跟著一同平復(fù)下來，她們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粗重急促，顯然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杜維對諸多貴婦如今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

女性永遠(yuǎn)是感性大于理性，很容易讓情緒占據(jù)上風(fēng)，影響自己的判斷。

當(dāng)然了，這也不是絕對的，還是有一部分女性可以不被情緒影響，永遠(yuǎn)保持著理性。

但是這一類人，太少了。

畢竟，在情緒出現(xiàn)激烈起伏時，還能保持冷靜，不被情緒左右的人太少了。

“想來大家都意識到自己生活中所遭遇的不公和忽視了，可我在這里希望大家能夠暫時壓制你們的憤怒，你們的不甘，你們的不平。”

“讓我們來深入的思考一下，是什么使得這一切發(fā)生。”

“首先，我們從自身出發(fā)，考慮自身的因素！”杜維語調(diào)平緩，如同潺潺流水，緩緩流入諸多人的心間，大部分人都隨著杜維的話語進(jìn)行思考。

“我們遭受這一切不公的對待，是因為我們本身的問題嗎？”

“是因為我們在生活中做的不夠完美嘛，是因為我們本身的認(rèn)知有問題嗎，是因為我們的個人能力不允許我們這么做嘛，還是說，是因為我們現(xiàn)有的條件不允許我們這么做。”

“諸位仔細(xì)想一想，是否是這樣？”

杜維眉頭挑動中，不斷地示意每一個與自己出現(xiàn)視線接觸的貴婦去思考，引導(dǎo)她們順著自己的問題去深入的分析。

不多時，杜維搖了搖頭。

“我想應(yīng)該不是的！”

“在場諸位哪一位不是家庭中的賢妻良母，哪一位不為家庭傾盡奉獻(xiàn)，哪一位不是為了家庭拋棄自己的利益，以此來換取家庭的利益！”

“可我們?nèi)绱烁冻觯瑩Q來了什么？”

“是丈夫的愛慕，是兒女的理解，是公婆的尊重？”

“我想并不是吧，我們付出了那么多，可得到的卻微乎其微，我們已經(jīng)為家庭做出了很多的犧牲，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可到頭來我們的一再忍讓，得到的是什么？”

“是丈夫的忽視，是兒女的埋怨，是公婆的不滿，是家庭的不公！”

“我們根本沒有得到我們應(yīng)得的一切，我們從小就被教育，要做個淑女，要為家庭考慮，要為婚姻考慮，要學(xué)會奉獻(xiàn)！”

“可從沒有人在乎過我們！”杜維雙手捧著胸膛，聲音極具感染力，聆聽的貴婦也是極為的認(rèn)真，并順著杜維的話語深入思考。

“可這一切又是為什么？”

“是因為我們先天不如他人，是因為我們生來就要忍氣吞聲，是因為我們只有為他人奉獻(xiàn)的這一條道路嗎？”

“不，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我們是女性，我們是女人，我們是男人眼中的弱者，是要依附他們的存在！”

“他們在我們小的時候就在影響我們，在限制我們，在潛移默化中扼殺我們的天性！”

“這是對的嗎？”

杜維的目光落在一個貴婦的身上，對方被杜維注視，下意識的尖叫道：“不，這是不對的！”

“沒錯，”杜維點頭表示肯定，“這是不對的！”

“這是錯誤的！”

“可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什么，在于沒人為我們發(fā)聲，沒人為我們站出來，沒人為我們謀取權(quán)益！”

“當(dāng)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皮城的發(fā)展上，放在皮城日新月異的變化上，放在皮城越發(fā)壯大的商業(yè)貿(mào)易上，可沒有人把目光放在我們的身上。”

“我們的付出對于他們男人來說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憑什么，為什么？”

“我們就不該有自己的夢想，我們就不該有自己的使命，我們就不該去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

“我們難道要繼續(xù)忍受他人在商討我們的時候，談及的都是我們的容貌身材，并劃分出三六九等？”

“不，我們不能容忍這一點！！”

杜維捏起拳頭，用力的把拳頭舉過頭頂。

“世上的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爭取來的，公平也好，公證也罷，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爭取的！”

“我們應(yīng)當(dāng)爭取，我們必須要去爭取！”

“男人征服世界又如何，我們女人并不比他們差！”

杜維揮舞著雙臂，慷慨激昂的放聲道：“女性也能支撐起皮城的半邊天，我們也能夠建功立業(yè)，我們也能夠創(chuàng)造出我們的價值！”

“我們要讓男人閉嘴，要讓他們學(xué)會尊重，要讓他們學(xué)會敬畏！”

“學(xué)會尊重女性，學(xué)會敬畏女性！”

“而這一切我們就要從今天開始！”杜維走向最開始刁難的貴婦，向她伸出手道：“夫人，您愿意為了我們女性遭受的一切不公發(fā)聲嗎？”

“我....我....”被杜維注視的貴婦，捂著嘴巴，徹底被杜維帶入進(jìn)他的思維中的貴婦用力點頭，顫聲道：“我愿意！”

杜維牽著這位貴婦的手站起來，把她的手高高舉起。

“第一個站起來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你們還要等待多久？”

“姐妹們，讓我們奮起吧，為了女性的自由，為了女性的夢想，為了女性的尊嚴(yán)！”

“讓我們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