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為什么和其他世界相連？”

“或者說，為什么其他世界會在這里降下道標，試圖影響這個世界？”

“難道，我從小長大的世界，和其他世界相比，有什么奇異之處？”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

他意識到，他似乎一直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局里，而現在他在做的只不過是抽絲剝繭般地看到更深層的世界。

難道，世界也存在意識？

這一想法蹦出來的時候，李長生只覺背后冒出來一陣冷汗。

從前，人們總講大道無私，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現在人們總愛講科學，說世界背后存在著恒久不變的定理。

一切的一切。

都是為了證明這個世界不存在一個有自我好惡的主觀意識，而是一個完全客觀的，循規蹈矩的物質集合。

一旦世界的基礎，從物質集合變成主觀意識，一切都變得恐怖起來。

科學，只是掩人耳目的騙局。

就像是大數據時代下的裸露。

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也只是別人想讓你聽見的。一切的認知都被一個主觀意志扭曲，根本不存在真理。

世界上真的存在分子原子？你真的見過嗎？即便是通過顯微鏡看到了，你就確定顯微鏡沒有被人做過手腳？

無異于活在幻夢里。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一旦陷入了這種懷疑論之中，人顯而易見地會逐漸陷入精神內耗。

最終會變成一個精神病……

李長生連忙打住。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勸說自己放平了心態，沖掉了身上的泡沫，換上了嶄新的純白衣服和褲子，吹干了頭發，率先走出浴室。

無心提供的衣物相當柔軟，穿在身上非常服帖。

應該是練功服。

不過是櫻花式的。

經過這一遭，他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無心是櫻花國沒落的陰陽師一脈。

這倒讓他沒有那么惡感了。

雖說是櫻花人，但是作為道家的一份子，面對自家道途的兒子一道——陰陽道，還是有一種老父親的關愛的。

他又回到待客室坐下。

此時，無心身旁多了個人，就是剛才去里屋修復小香爐的陰陽師少女。

她此時低垂著眼簾，一副萬物與我無關的模樣，淡然地撥弄著頭發，很有櫻花少女溫柔但是內有鋒芒的氣質。

而且她長相清冷之中也有銳氣，大眼睛撲閃撲閃，和田中道子相似。

按照對小櫻花的刻板印象，無心沉郁頓挫，話不多的樣子，放在那些經典作品里面，多半是個鬼師的角色。

所謂鬼師，引申自鬼父。

“奈奈子，給幾位客人斟茶。”

無心見到羅子成也跟在李長生之后進來，禮貌地笑著吩咐櫻花少女。

“はい（是）！”

奈奈子的聲音相當溫柔，袖中探出一雙修長白皙沒有一絲瑕疵的手掌，拿起青瓷的茶壺給所有人倒上茶。

“宋——先生，請！”

宋云書輕佻地一笑，說道：“無心上師，你這徒弟真是花容月貌啊！”

聞言，奈奈子眉頭一皺。

無心卻是怡然自得的樣子，“我收徒從來不看相貌，只看緣法。”

“原來如此。”

宋云書視線從奈奈子窈窕的曲線一掃而過，眼中閃過一抹覬覦之色。

見狀，李長生心中一動。

宋云書這樣的視線，他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了，上一次還是娜娜，反正絕對不是正常男人看漂亮女人的目光。

看來奈奈子也有奇異之處。

“李——先生，請！”

奈奈子踩著木屐，在李長生身旁跪坐下來，帶來了一股清冷又淺淡的花香味，目不轉睛地盯著手里的茶壺。

“嗯。”

李長生見她并沒有任何目光交流的意思，于是也就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不經意間看見奈奈子的掌心有一道新鮮的傷痕，也不知道是剛才作了什么法，心里卻是不由得一緊。

和血有關的法術，現在看來，起碼在錦盒里的世界，都是邪術啊！

他立刻搖了搖頭。

陰陽道雖然出自于道家，但卻已經魔改過了，有大量異常也是正常的。

現在他心里是一團亂麻，滿滿當當的全是他那已然被震碎成一地渣子的價值觀，根本沒有欣賞女孩的心思，

奈奈子湊近了一些，往李長生面前的杯子里斟了約莫三分之二，發覺他目不斜視的樣子，也是有些驚訝。

“李先生，請……用茶。”

“謝謝！”

李長生端起了茶杯，細細地嘬了一口以示尊重。

至于有沒有延年益壽的功效，他倒是不抱太大的希望，權當個噱頭了。

畢竟，要是櫻花國真有能夠延年益壽的東西，當年徐福出海的時候就應該翻了個底朝天給找到了，那位千古一帝估計坐視帝國完蛋都要統一扶桑。

現在也就沒有櫻花國了。

估計叫櫻花省。

果不其然。

茶水涌入腹中之后，一股暖意散入五臟六腑，功效也就僅限于此了。

其實李長生早就猜到了。

和那些所謂的練了就能長生的拳腳功夫和藥湯一樣，講的延年益壽其實都是夸大其詞，究其根本就是養生。

至于養生，公婆各自有理。

保健品真能保健？

見到李長生一臉淡然的樣子，奈奈子顯然更驚訝了，就連作為一行人領頭的宋云書，在喝過長生茶之后，都很是享受，偏他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奇怪！

往日里來這里求師父的人，在見過師父的諸多手段之后，都對于這碗長生茶篤信不疑，十幾年來沒有例外。

甚至于有人回過頭來，花重金求取長生茶茶葉。

難道，他對長生都不感興趣？

她饒有興味地看了眼李長生，默默記住了他。

……

“這茶水一喝下去，頓時感覺肚子里暖暖的，然后就感覺神清氣爽，不愧是長生茶，果然作用顯著啊！”

宋云書放下了茶杯，笑道：

“茶已經喝過，上師可以拿出修好的寶貝了嗎？”

“哦！當然！”

無心示意身旁的奈奈子。

奈奈子再次起身，從里屋里取出來那座香爐。

看到香爐煥然一新的樣子，眾人驚喜之外，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香爐……怎么滲血？”

羅子成驚詫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