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航船完成狩獵，沉入大洋深處之后，便一直停留在原地，短時間內并未再度升起。

不過，航船的位置對于居住在其中的奴仆而言，并沒有多大影響；他們依舊按照與星界航行時相同的節奏生活著。

凱恩從自己的鋪位上醒來，來到髓液管前，準備領取今天的份額，開始一天的工作。

上個周期的勞累，讓他現在的胃口頗好。即使是淡而無味的髓液，也能一口氣喝掉一整瓶。

這時，凱恩發現髓液管似乎有些異樣。

“……奇怪。”

從管中涌出的髓液，原本應該裝滿整個瓶子，可現在卻只能裝滿半瓶左右。

反復確認過髓液管并沒有損壞，凱恩這才意識到，也許是奪心魔削減了髓液的供給。

他發現，羅蘭德也早已醒來，此刻正對著只裝了半瓶的髓液出神。

“原來你也？”凱恩伸手指向髓液瓶，“看來，只收到一半分量髓液供給的不只有我啊。”

“凱恩先生也只拿到了半瓶？”羅蘭德十分驚訝，“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近期的表現不夠出色，這才被削減了份額……”

“奪心魔可沒這種閑心。”凱恩搖搖頭，“它應該不會去干單獨削減某個奴仆的份額這么無聊的事情。”

他又詢問了其他幾位奴仆，果然發現，所有人的髓液配額似乎都減少到了原來的一半。

“這就有點麻煩了。畢竟，在這艘船上沒有正常的食物可吃，只能靠髓液支撐日常活動的消耗。”凱恩面色凝重道。

之前一天一瓶髓液的情況下，他都覺得有些不太夠用，工作或冥想時，偶爾還會感到有些饑餓。

眼下供應量居然減少到了半瓶，那就更是不夠用了。

雖說他還保留著一些原本斯萬的髓液存貨，但那些存貨很快就會消耗殆盡，到時候照樣要面臨物資不足的窘境。

“本來我就覺得物資不太夠用，現在居然還硬生生削減到了一半！”羅蘭德惱怒道，“究竟是為什么啊！”

一直熱衷于練習法術的他，需要消耗以奴仆的標準來看相當多的髓液與魔石。眼下物資供應突然減半，對他的影響也是非常大的。

“我倒是有一個猜想。之前我去了武器艙室，在那邊目睹了這艘船跳躍到某個世界，在當地掠奪人口的過程……”

凱恩將之前在武器艙室中的見聞告訴了羅蘭德。

“原來是這樣。”羅蘭德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因為這艘船上的人口大幅增加了，所以才減少了給每個人的供給？”

“我猜是這樣沒錯。”凱恩點點頭，“而且，我覺得減半的應該不只是髓液，魔石的供應也很可能減少了。”

“連魔石也減少？”羅蘭德哀嘆道，“怎么能這樣！”

二人談話之間，髓液管旁負責遞送魔石的出料口蠕動起來，似乎正要送來今天的魔石份額。

遞送魔石的時間，一般是在工作時間之前的半小時左右。

在這艘船上，奴仆大部分的工作，都需要由法術來完成。所以只有事先發放了魔石，奴仆才有足夠的魔力去完成工作。

凱恩和羅蘭德迫不及待地跑到各自的出料口前。

結果證明了凱恩的猜想。從出料口中落下的魔石，和往日的相比只有一半大小，其中的魔力含量也是如此。

羅蘭德唉聲嘆氣，但凱恩卻陷入了沉思。

“只有半顆魔石，連日常工作的需求都很難滿足啊……”羅蘭德失落地盯著手上可憐的半顆魔石，“更別提練習法術了。”

“不，其實需求是完全可以滿足的。”凱恩突然開口。

“怎么滿足？”羅蘭德不解地問道，“明明一天只有半顆？”

“自己的不夠用，去搶別人的不就好了？”凱恩理所當然般地回答，“還記得那個意外落入反應堆的斯萬嗎？他是怎么攢下那么多魔石的？”

“……對啊！”羅蘭德如夢初醒，“那，那豈不是說，很快就會有其他的奴仆，來掠奪我們的物資？”

來到船上之后一直埋頭學習工作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不得不與人戰斗的一天。

“很有可能。”凱恩點點頭，“原本一塊魔石，一瓶髓液的供給，足以支持奴仆們的日常活動。船上的工作學習強度很大，大多數奴仆都沒有精力去和人起沖突……但現在不一樣了。”

“每天半塊魔石，半瓶髓液？這點物資根本不夠用！更何況，現在距離奴仆考核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正是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突擊訓練，力求在考核日期到來前掌握五種戲法的時候！”

“那，那怎么辦？我們要想辦法保護自己才行！”羅蘭德焦急了起來。

“你急什么？”凱恩笑了笑，“你掌握戲法的進度相當快，魔力的增長也不算慢。你的實力，在低等巫師學徒中已經相當強大了！”

他轉過頭，看向其他幾位奴仆。

后者感受到凱恩視線中的不懷好意，頓時心虛地轉過頭去。

“奴仆艙室的分配，原本是完全隨機的。只能勉強算是低等巫師學徒的你們，和斯萬這樣的高等巫師學徒，實力天差地別，但照樣會被分配到同一個艙室。”凱恩對著這些過于弱小的奴仆說道。

“現在嘛……考慮到彼此爭奪物資的需求，我相信，這些原本連隔斷都沒有的艙室，一定會迅速轉變為一個個互助團體的據點。”

凱恩冷靜地分析著局勢。他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情況可能的演變方向。

“生活在這些據點中的奴仆，一定會形成彼此實力相近，緊密團結的小團體。空間上的接近，是團體凝聚力最重要的保證。我想，即使有更大規模的組織，也一定會是以艙室為核心的小團體，彼此聯合所產生的結果。”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這三位弱小的奴仆，也總算是意識到了他們的命運。

“看在之前研討班的份上，我不會太過為難你們。”凱恩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你們還有什么東西要帶走的，那就全部打包帶上吧。這里已經不適合你們這樣的弱者繼續待下去了。”

羅蘭德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這些被驅逐者，搖了搖頭，說道：“……在我的家鄉，干不了活的佃農，是一定會被領主老爺趕出去的。”

“可，可是，那，如果真的變成那樣，我們該怎么辦？”一名奴仆絕望地喊道。

“雖然這么說很傷人……”

凱恩嘆了口氣，微微抬手，一道閃光箭頓時射出，把這位奴仆嚇得縮起了腦袋。

“……但你們怎么樣，真的不關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