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涼國陛下頒布死戰的消息傳出，名聲在百姓心中可謂是毀譽參半。

有人認為必輸之局，便是將那四座城給了趙國又如何？也不會是如今這副內外俱是顧不及的窘態。

更是連累玄威軍需要拿命去填九原城的城墻。

也有人認為，土地是國家的脊梁，成了那亡國奴，脊梁都斷了，活著又與死何異？

這些對啊錯啊王長安都不懂，也沒那個心思去懂。

他只知道，嘴長在人家身上，還能給他縫上不成？

再說這些言語總歸是好過早年桑國快要淪陷之時，恬不知恥向涼國求援，而那些該死的賣國賊所說的原諒過往來的好吧？

人字終究是兩撇，各有不同。

這些鬧心的家伙許是忘記了百年前涼國勢弱，如何被桑國入侵屠殺的吧？

若非玄威軍上一任都尉徐東來橫空出世，組建起玄威軍，恐怕這會兒涼國不是姓趙，就是姓桑了。

王長安摸了摸自己的腿，心里憋屈極了。

他本是玄威軍的兵士，說來也是夠衰的，他參加玄威軍的時候，玄威軍收人的條件還沒這么苛刻。

只要你不怕死，是個武夫就成。

當時正值青壯年的王長安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便滿腔熱血的加入了玄威軍，結果正值與趙國的領土之爭。

結果桑國中途橫插一腳，于是王長安參加玄威軍還不到十天就被派遣上了戰場。

更滑稽的是打的第一戰就被抬著下了戰場，還斷了腿。本就是個低階武夫的王長安斷了腿，哪里還有臉賴在玄威軍。

鑒于他的英勇，當時都尉本想推薦他去個縣里當個父母官啥的，不過王長安卻是拒絕了。

他知道以玄威軍都尉的權柄，他開口，那這官職是板上釘釘沒跑的事了。

可斗大字不識一個的王長安可不想去禍害百姓，于是便來到了離九原遠些的龍泉鎮，在這里娶了婆娘扎根。

大概是覺得丟臉，王長安從沒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對于鎮上人那些詆毀他的言論，他也不在乎。

反正老子至少上過戰場打過仗，咋滴？老子驕傲！

有能耐，你也打一仗試試？

雖說這輩子也就這么碌碌無為的過去了，可王長安并不覺得有啥。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砍下桑國那個打斷他腿的混蛋腦袋，沒能見到桑國滅國。

不過如今倒是也還好，聽說桑國整個國家的人都得了怪病，雖說照常作妖，但人人都不長命。

且不論是男女老少，具是一副馱著背的鬼模樣，好似背上了三千五百多萬的冤魂一般。

許是人心險惡，他聽到這個消息后，飯都吃的香了，連干三大碗米飯都不帶就菜的！

如今玄威軍和大批九原城百姓被困在九原，而尸疫朝著江寧城去，王長安覺得自己也是時候發揮一下余熱了。

九原城太遠，自己這懈怠了這么多年的三腳貓功夫，估摸著還沒到九原就成了兇尸的一員去禍害百姓去了。

那便去江寧好了。

他從床底下拉出那個已經布滿灰塵的箱子，里頭是一件軍鎧，專屬于玄威軍的鎧甲。

說實在的，這玩意兒可比自家黃臉婆耐看多了，可王長安卻是一直舍不得多看，怕看著看著自己那顆躁動的心就平不下來了。

說起自家那頭發長見識短的娘們兒，今兒吃飯的時候還大吵了一架，這會兒估摸著又去豬圈里挑豬殺了吧？

人家的婆娘都是村里村外嘮嗑八卦，她倒好，心情好殺豬，心情不好也殺豬，不知道是不是把豬當成自己作出氣筒了。

他提著箱子走出門，來到豬圈，果然自家娘們兒正在磨刀。

他偷偷躲在角落里看了一眼。

看著自家娘們兒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刀結果了那一頭碩大的肥豬，王長安覺得很有觀賞性。

他王長安的媳婦就得是這般與眾不同！

除了自家娘們兒，王長安也沒想著再去看誰，不對，還有一個！

他來到那座怎么都看不順眼的蒙學堂，瞅見了正在講學的韓錦繡。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顧無言，倒是韓錦繡微微笑了笑。

王長安一愣，遲疑了一番也是點了點頭。

數千男人浩浩蕩蕩的朝著江寧而去，在邵縣與東郡城以及南陽城而來的萬余人隊伍匯合，一共趕往江寧。

新安城亦有隊伍經過了那王城，朝著九原而去。

夜半，陸知歸的家。

小云睡在床上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聲，約莫是夢見了什么好吃的。

陸知牧就坐在床邊，看著這張熟睡的小臉，笑容不自覺映在了臉上。

這十來年，陸知歸總是晚出早歸，早前自己又弱的很，離開了無名山，大白天便不能出現太久。

因此每回總是將床邊窗戶的木板給偷走或者損壞，因為他知道妹妹每次都會去無名山取材，順便看一看他和父母親。

皓月當空，一道光芒劃過，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陸知牧頓時一驚，以他的靈魂強度，竟然沒察覺到外頭有人？

他穿過土墻一看，竟是陸知歸倒在了外頭，頓時大驚失色。

十日后

天色正暗，屋內燭光微亮。

陸知歸迷迷糊糊睜開眼。

她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她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眶，直到確認自己真的回到了家。

她微微動了動，頓時雙手一陣疼痛感傳來。

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手被白布條包裹著，而且本來纖細的手臂如今與那樹上的細枝一般，看起來怪異極了。

她忍著疼痛走出房子，尋找哥哥和小云的身影，房子里十分簡潔，還有做飯的痕跡，因此小云應該沒有離開。

然而當她走到小鎮時，卻發現小鎮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偶爾會有孩童形色慌張的匆匆路過。

她朝著鎮口而去，只見那里燃著很多火把，且聚集著小鎮上的居民，多是老人，以及書生裝扮的男子。

整個小鎮如同山匪寨子一般。

他們有的手持菜刀，有的拿著鐵叉。

人群最前方，一女子最是夸張，竟掄著一塊長條巨石，如臂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