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公司攤上了這件大事,必定會裁員縮小規模,減少開支。她來這公司不過大半年,要是老板準備拿員工開刀的話,她鐵定是第一個。
沒過幾日,傅佩嘉的壞預感果然成真了。老板請她進了辦公室,客氣地親自替她倒了一杯水。
“傅小姐,你來我們公司已經七個月了。工作一直很認真負責,我們都看在眼里——”老板的這一番開頭語,傅佩嘉便已經心涼了。
“公司的傳聞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想告訴你,這些傳聞都是真的。公司目前真的很困難,所以我們不得已……”
“我明白。”事到如今,除了這三個字,傅佩嘉知道自己無論再多說什么,也改變不了公司的決定。
老板推給了她一個工資袋:“公司真的有很大的難處,所以只多補了你一個月的工資。謝謝你這段時間為公司所做的貢獻。”
“謝謝老板?!?
在這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世界里頭,曾經那么親密的枕邊人為了錢財,可以用盡辦法哄她開心,可以不動聲色地與她父親周旋數年讓父親放權,可以從從容容地在背后捅她數刀,將她掃地出門。而很多供應廠商不斷前來追討貨款,幾近破產邊緣的老板能做到這個地步,真的已算仁至義盡了。傅佩嘉是真心實意感激的。
整理了一些私人物品,傅佩嘉與同事們一一告別。
江偉似乎極為不舍:“佩嘉,我幫你留意一下身旁有沒有公司要招人。”
“好啊。謝謝你?!备蹬寮沃划斒峭麻g的客氣話而已,并不當真。
或許是受的傷太重了,也或許是真的聽了某個人的告誡。如今的傅佩嘉再無往日的單純了。
這一年來,她已經懂得了,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真正跨出了公司大門,走在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即將過年節的大街上,傅佩嘉就開始發愁了。少了白天的這份工作,父親的醫療費更是雪上加霜了。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要重找一份稍微好些的工作,又要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有父母支持的畢業生亦或有些積蓄想要換份工作的人是無所謂的。
但她不行。一個月少五千塊錢,對山窮水盡的她無疑是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完全會支撐不下去的。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傅佩嘉又疲又累地蜷縮在被窩里,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仿佛這樣就可以抵御所有的痛苦煩憂了。
連日的擔憂失眠令傅佩嘉似昏似睡了過去。
傅佩嘉是被電話吵醒的。起先她還在朦朦朧朧的狀態,并不愿意接聽。
但是電話一直不停地響,傅佩嘉只好強撐著睡意,胡亂抓了起來:“喂?”
“傅小姐,是我,林護士。傅先生剛才出現了心跳暫停的情況,情況很危險,請你馬上來一趟醫院?!?
傅佩嘉如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整個人重重地打了一個冷戰:“林護士長,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
傅佩嘉匆匆趕到的時候,孫醫生等人正對傅成雄實行急救。
“傅先生突然沒有了心跳,具體原因不明?,F在孫醫生正在搶救中——”
而同一時間,得知訊息的李長信也立刻通知了喬家軒。
當時喬家軒正在一個宴會,周旋于眾人之間。自從傅氏破產,他出手兼并后,他每次出現,都是城中一大熱門話題。
但大丈夫做事,何拘小節。既然做得出,他怎么可能會介意旁人那些議論呢。
喬家軒正執杯與城中名人,宴會的主人蔣正楠、聶重之等人閑聊,遠遠地便見自己的助理袁靖仁拿著手機過來:“喬先生,李醫生的電話。”
喬家軒朝眾人說了句“不好意思”,便到一旁接聽電話。
“好。我知道了。”他掛了電話,又站著那里怔了片刻,方抬步朝眾人走去。
“不好意思。蔣先生,有點急事,我要先回去了。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再來叨擾你?!?
蔣正楠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既然喬先生有事,那我也就不強留了。”
上了車,袁靖仁盡自己職責地跟他匯報今日傅佩嘉的一切:“喬先生,今天喬太太被那個公司開除了。”
后座的喬家軒眉頭不為人知地一蹙:“私家偵探怎么跟你說的?”
“說喬太太所在的公司,由于客戶破產,資金周轉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不得已之下,只好裁員節流……”袁靖仁一五一十地說完。
良久,都未再聽見喬家軒的只字片語。
袁靖仁是洛海城中極普通的家庭出身,大學也普通得很。當年去傅氏應聘,也不過是報著試試看的心態而已。誰知,在人才濟濟的一干應聘者中,他竟被喬家軒一眼相中,一躍成為他的助理,此后一直跟隨他左右。這些年下來,他素來認為自己的眼力見并不差。否則也不可能待在喬家軒身邊這么多年,直至今日當紅的特助之位。
然而,他對boss(老板)與傅佩嘉之間的事情,卻是全然不懂。
說boss不在意傅佩嘉吧,但為何離了婚,都一刀兩斷了,還要派人一直暗中跟著傅佩嘉,每日大小之事,都要巨細無遺地知道。實在是太奇怪了。
比如今日蔣正楠舉辦的私人宴會。在洛海能得到邀請的,都是各行業的頂尖風云人物。洛海城中多少人眼巴巴地想要進宴會跟以蔣正楠為首的新一批財團掌門人搞好關系,以便混進洛海城最頂尖的交際圈子。而boss卻因為李長信醫生的一通電話,就火急火燎地從蔣正楠的宴會告辭了。
自己這個boss瞧著溫和,嘴角經常若有似無地帶著一抹笑意,袁靖仁卻知這些不過是他的表面而已。真實的他則是個極冷淡的人,防備心極重,一般人根本無法親近他。唯獨對前妻傅佩嘉一人特別不同。
猶記得喬先生剛離婚后,所有有關傅佩嘉的事情都是由他負責接手的。而私家偵探的工作無非是跟著傅佩嘉,除了得知她行蹤外,也預防她發生任何意外。那段時間,boss表現出一副完全不聞不問的態度。
而某一天,他正好有事情要匯報,提及傅佩嘉的時候,斟酌再三,覺得不好再用“喬太太”這個稱謂了,便換了一個稱呼開口:“傅小姐——”
誰知話音都未落下,喬家軒便倏然抬頭,凌厲地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字:“誰?”
袁靖仁心頭一凜,忙改口:“私家偵探說喬太太搬家了——”
喬家軒的神色這才漸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