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九月殘留了太多夏天的身影。人們忙于九月，只能把一夏天的故事打包交給記憶醞釀，留待多年后白發蒼蒼終于閑下來的黃昏，淡淡品嘗。

葉涵近日一直為前陣子小區門口發生的那件事悶悶不樂，又不悲壯又不忠貞的愛情為什么還是讓人聽著滿嘴苦澀?

左晴對于最近幾天葉涵的安靜感到很不適應，沒有跟朋友煲電話，沒有開著語音斗地主，連電視都不怎么看了。整天似乎都處于思考狀態。

要知道聲音是左晴獲得外界信息，打發自己枯燥的**生活的唯一途徑。

已經七個多月的葉晴此時完全成人形了，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小胳膊小腿也都像模像樣了。耳朵能聽見自己規律的呼吸聲，甚至丟失已久的做夢功能都恢復了。眼睛都可以睜開閉合了，只是看不清楚東西，霧蒙蒙的一片紅色。伸手都能摸出自己因為皮下脂肪薄，皮膚皺褶比較多，面貌如同老人。還有頭發軟軟的滑過手掌，全身被毳毛覆蓋。

左晴歡喜的吮了吮手指（剛學會的新技巧），這表明自己的臉和身體已經呈現出新生兒出生時的外貌了，相信很快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葉涵正坐在陽臺上翻開從半月前就開始記載的胎兒動靜，秋天的風若有似無的刮著臉頰，整齊的碎發溫順的貼在脖頸。

肚子里的寶寶每天早上5點過會有做3分鐘早操的習慣，然后整個上午都處于睡懶覺的狀況中。

接著在午飯后會在里面溜食2分鐘，休息半小時后又走動2分鐘。

然后6點晚飯之前會抗議的在里面激烈的蹦跳10分鐘！

最后就是晚飯后每隔1個多小時都會在里面翻滾6分鐘，直到10點半徹底消停。

總的來說還是比較乖，沒有讓葉涵太痛苦。

“叮叮叮，叮叮叮”

葉涵慢騰騰的扶著椅子站起來，挺著大肚子緩緩的走向客廳接聽電話。

“囡囡啊，媽媽剛跟領導請了假往家里趕，你換下衣服，我們待會去醫院給你檢查下身體，之前就已經約好的，你快點啊”

“那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葉涵這幾天心情一直很壓抑，現在出去透透氣也好。

照了照鏡子，有多久沒有打扮了？不敢化妝不敢戴小首飾甚至不敢涂指甲。

以后肚子還會松垮垮的布滿象征孕育過生命的紋路。如果運氣不好，還可能留下剖腹產的刀痕做紀念。

女人為了孩子到底要失去多少東西？葉涵惆悵的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孩子到底是父母尋歡作樂后的紀念品還是神給女人的懲罰？

“還是這么慢吞吞的，走吧，今天爸爸把車留在車庫里的”

葉涵的身影剛出現在小區門口就被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周依其給拖著往車庫方向奔去。

周依其手腳麻利的把葉涵塞進了后座，自己一馬當先的跨進駕駛座拉上安全帶。轉動鑰匙，拉開手剎掛一檔，松離合踩油門，最后漂亮的一盤子打出了車庫。

葉涵本來對老媽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動作早已視若無睹，但今天實在是多愁善感，忍不住就感嘆當母親的真是無所不能。

一路上東拐西拐，停停走走20分鐘的路程開了半個多小時，葉涵能清楚的感覺到似乎因為受不了顛簸而在肚子里抗議的寶寶。

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不分工作日節假日，風雪天艷陽天，甚至是白晝黑夜，永遠人聲鼎沸。

葉涵皺著眉捂著嘴仍然不能阻止汗臭混合消毒水的惡臭味從指縫間溜進口鼻之內。周依其倒是依然發揮無所不能的鋼鐵戰士精神，淡定自若的拉著葉涵的手撥開層層人群穿過滿是病床的走廊向樓上婦科部大步流星。

跟上次進來一樣，到處都是挺著肚子的年輕女性們。但是這一次卻是來到了體檢的這一邊，葉涵能夠感覺到周圍洋溢的是幸福和滿足，準媽媽們都滿臉期待的排著隊。

葉涵的心情也就不由自主的明朗了起來，前幾日的故事帶來的陰霾情緒被一掃而空。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無聊和忙碌中度過了。

周依其跑上跑下的繳費劃價，陪同葉涵排隊體檢。一會在這層樓量宮高，腹圍，聽胎心。一會在那層樓做血常規和尿檢，再然后又跑到最下面做B超。

一下午很快就耗了過去，當一切都搞定的時候，無所不能的周依其都快要找不著方向了。

“葉涵，進來”

終于聽見了醫生召喚自己的聲音，葉涵向媽媽打了個眼神，如釋重負的挺著肚子走進了醫生的房間。

“葉涵小姐，你的體檢結果已經下來了，一切正常”

醫生有些詫異這個孕婦的容顏如此稚嫩，不過還好是個男醫生，并沒有像女醫生一樣多嘴的詢問什么，低頭看了看手上體檢單的孕婦年齡一欄，稍后就恢復了鎮定。

“謝謝醫生，我還需要注意什么嗎”

“保持一直的生活狀態，注意別感冒就好了”

又簡短的詢問了一些事情，葉涵就起身和醫生告辭了。正準備站起身子就看見了醫生欲言又止的神情。

“還有什么問題嗎？”

“你...想要知道孩子的性別嗎”

醫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許是擔心這么小的女生突然心血來潮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于是心里一動，就有些忍不住的想告訴她孩子的性別了。

但轉念一想現在的90后孩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又怕貿然的話語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猶豫的神情就落進了葉涵的眼里，經她這么一詢問，終于還是脫口而出了。

“性別？”

葉涵愣住了，現在醫院是不允許醫生提前告知孕婦關于胎兒性別的。這個醫生竟然敢這樣，難道是想敲自己一筆？

“不想，生男生女都一樣。”

“知道了可以提前為它做相關準備啊，衣服什么的男女總不會是一樣吧？”

“哈哈，那些是小事。我要保持懷胎10月的全部期待，現在知道了就體驗不到其他準媽媽們的全部心情了”

葉涵在義正嚴詞的說完這句話后就大步的離開了，留下一臉失望的醫生呆呆的坐在位子上。

醫生聽見這個小女孩的回答心里算是放心了，看樣子孩子的性別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不管男女她都會好好的對待孩子。這女孩看樣子不像是自己先前想的是城里人在農村買來下蛋的小媳婦。

“媽，剛才那醫生想敲我一筆，問我想不想知道孩子的性別呢”

“那你怎么沒答應呢”

“哼，遲早要水落石出的事情干嘛花冤枉錢，現在的醫生本來就肥得流油了”

“你個摳門兒”

“那是，誰跟我要錢，我跟誰要命”

葉涵坐在后座上得意的向母親說出之前自己識破醫生心思一事，絲毫沒注意到周依其的苦笑表情。

花點小錢就能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別，心里有個底也好應對啊，更何況葉涵的外公可是個重男輕女的主。

“對了，你好久沒去看過你外公了”

“外公也好久沒來看過我了啊”

“搞清楚到底誰是長輩誰是小輩”

“重點不在這，重點在于我看他100次也頂不上表哥看他一次讓他歡喜”

“你的意思是外公錯了？”

“沒有，他老人家也沒錯，但我也沒錯。只能怪那萬惡的舊社會讓他老人家如此重男輕女”

周依其回頭瞪了女兒一眼，心里卻泛起了無奈。葉涵確實沒說錯，自己的老爹還真是從小就不待見孫女。或者準確的說是不待見一切不能在傳統意義上給他傳宗接代的外姓人，包括自己這個潑出去的女兒。這么多年來到自己家中的次數是屈指可數，按老爹的觀點說自己又不是沒兒子，沒事干嘛來你家？

“中秋節把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都叫過來吃飯吧”葉涵到底還是看不過老媽的郁悶。

“好啊，那月餅就不能只買你喜歡吃的水果味了”

“知道了，老周的女兒哪有老周的父母重要啊”

周依其心里盤算著正好到時候提前給老爹吹吹風，讓他對于自己即將要有重孫了有個心理準備。